春早叫周济在外头守着,自挑了帘子进了西侧隔间,越过重重书架,见临窗摆着一张铁力木嵌云英石长塌,主子伏在塌上,下颌处抵着一方鹅羽软垫,钗横鬓斜,玉体横陈,只是漂亮的凤目上浮着一重雾气,两弯柳眉似蹙非蹙一般。
她正要服侍主子更衣,却见地上散摊着的几件衣裳皆被撕碎,那件月白旗袍襟口处一连三颗蔷薇纽花盘扣齐齐崩落,已是穿不得了。
她正犹豫间,只听容悦语声轻的仿佛脱力一般:“你说我是不是极没骨气?”
春早一怔,又见她张口在手背上深深咬下,语声中带着几分哽咽:“若是换做姐姐,绝不会如此奴颜婢膝,叫人当做个解闷儿的物件。”
春早将那件月白袍子盖在她肩背上,柔声劝道:“万岁爷想来也是因为喜欢主子,主子可别钻牛角尖儿,方万岁爷走时还叮嘱奴才好生伺候。”
容悦一双凤目泫然欲泣,半晌方喟叹一声道:“你悄悄儿的回去捡两件衣裳来,别叫人瞧见。”
春早忙应了是,才出了景阳宫,便见思勤手里挎着个玄漆提盒远远过来,二人原也相熟,互见了个礼。
思勤方道:“万岁爷打发我送东西来。”
春早忙将她让至殿中,春早打开提盒,见第一层摆着一套衣裳,提盒底下是一碗漆黑的药汁。
春早已然明白过来,取了衣裳回隔间服侍容悦穿上,又把皇帝打发思勤来送衣裳一事说了,容悦面色方才好些。
她本是细致的人,见容悦移动间颇为困难,似是牵动伤处般微微蹙眉,少不得关切问道:“主子可是哪里不适?”
这一话问的容悦娇羞难掩,只轻咬朱唇,低低道:“有些疼。”
春早已然明了,只道:“待会子奴才去太医院找位精奇嬷嬷来。”
容悦忙摇头道:“别去,大白日的要闹笑话,过两日就好了。”因得知皇帝打发了思勤来,少不得叫进来询问:“万岁爷可误了事?”
思勤一面将避子汤吹凉了递过来,一面回禀:“没有呢,李大学士前脚刚到,万岁爷的御驾便到了,方奴才收拾好出来时,万岁爷正同李大学士说着话儿。”
容悦听到这话,又觉得皇帝确是政务缠身,心中埋怨稍减,接过汤药来轻轻饮着。
御前的人皆要看皇帝脸色行事,思勤方才见皇帝神色自如,不像前两日,虽也和气却总沉甸甸的,她心里也稍稍轻松些,只在一旁帮着春早为容悦梳理发髻,见容悦手中把玩着一朵略略萎蔫的芍药花,只笑道:“这花不大好了,奴才去替小主扔了,回头亲去御花园里剪两支好的来插头?”
容悦却不由自主地将那朵芍药往怀中藏了下,思勤尚有些不解,见春早悄声向她解释:‘是皇上送的。’
思勤方忍不住轻笑,帮着梳好了头,容悦再三相让,思勤还是亲送至景阳宫门口,才回乾清宫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