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悦半晌不见皇帝说话,翻过身来,却见他眼眸漆黑如子夜的天幕,却又灼热似火一般,正疑惑着,突然听他道:“许你那样东西,你还想不想瞧?”
容悦哪里知道是什么东西,因方才皇帝温柔安慰,她满心依赖,也懒得多想,只迷糊着点点头。
那西洋钟摆终是敲了十一下,春早见容瑾依着规矩进了暖阁叫起,便耐心等着,半晌却又见她独自出来,面上神色并不好看。
春早那罕,往寝室里瞧了一眼,见已吹熄了灯烛,正犹豫着,便听容瑾说道:“万岁爷宅心仁厚,见容小主用了药睡着了,便没叫醒,也免得折腾这一趟,你且先回去,明儿早早儿地来接你家主子便是。”
春早心知自家主子受伤也是皇帝做下的,纵是愧疚照料些也实属正常,眼下见容瑾不愿再说,她便只福一福身,退了出去。
一面走,一面心中暗暗担忧,自家主子不过是贵人品阶,却能留宿乾清宫,即便有李德全和容瑾这样圆融精练的人为主子遮掩,怕也免不了私下里传些闲话。
实则她并未想错,好在容悦平日里谨小慎微,安分老实,待人温和又不大得罪人,如今得宠,也从不恃宠而骄,故而宫里人虽有嫉妒者,更多则是等着看佟贵妃的笑话。
皇帝翌日便往佟贵妃宫里安抚了一番,也不知说了什么话,佟贵妃竟没找容悦麻烦。
又次日,皇帝用完午膳往永寿宫查探容悦伤情,并表示伤好之前要一如既往,倒叫容悦诚惶诚恐,惹得皇帝笑她那日挺高兴的,这会子倒有贼心没贼胆了。
容悦一方面承认自己‘色厉内荏’,一面又着实不大愿意将皇帝往别处推,每回都是半推半就,终归是又将那夜所学之技熟练几遍。
因这日早朝内大臣大学士们计议收复台湾之事众说纷纭,散朝后皇帝便想着去一趟慈宁宫请安,回头再往永寿宫歇个午觉,下午去武英殿找大学士们说说话,看看修书的进度,顺道考校考校新拔擢的翰林们。
皇帝坐在撵上,想起这几日旖旎,心情颇好,又暗想小钮钴禄氏始终未提及请封之事,又不觉微有纳罕。
因皇帝至孝,御驾一向只到慈宁门外,皇帝甫一下撵,苏茉儿已迎上来。
皇帝问:“皇祖母身子可好?”
苏茉儿道:“精神倒还好,早起太医来请平安脉,也说没什么事。这会子正由宜嫔和德嫔娘娘陪坐着说话。”
皇帝闻听此言,只说:“有劳嬷嬷了,前儿朕收到达尔罕亲王和塔的请安折子,说王妃的病已经大好了,朕准备派人仍旧将乌仁娜格格接回来,也好陪伴老祖宗膝下。”
苏茉儿听到这话,又打量他气色不错,虽不知皇帝将卫氏放下几成,到底也多了些欣慰,只笑着引皇帝入大殿。
孝庄倚着炕桌坐在炕上,边上摆着看了一半的佛经和一部老花镜,德嫔侧坐在塌前锦杌上为孝庄捏着腿脚,宜嫔则坐在炕桌另一侧说着笑话。
皇帝向孝庄请了安,二嫔也纷纷起身请了安,皇帝在宜嫔落座处坐下,宜嫔便挨着皇帝的边儿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