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他们吗,记得这些名字吗?”
“当年我们一起下的誓言!找出所有的真凶,为死去的人复仇!”莫里斯抬起头,不知何时已经是眼眶泛红:“不惜一切代价!”
“你以为就你一个人在默默忍受痛苦吗?瘦子!”莫里斯大吼道:“这十几年来,我们这些原本对什么黑帮,什么组织一窍不通的家伙,辛辛苦苦打下地盘,建立势力,渗透地下世界,拉拢所有人手,与血瓶帮抗衡,躲避秘科的追索,把所有嫌疑者都当作敌人,追踪萨里顿和诡影之盾,追查当年的真相……”
“不都是为了一个目的吗!”
“砰!”
莫里斯全力一拳,捶在墙壁上,嘴唇抖:
“我以前从没杀过小孩……”
“可这十二年里,光是死在废屋的孩子,从四岁到十二岁,足足有一百五十四个——这还不算两个月前那狗娘养的罗达一家害死的那么多乞儿!”
“这些都是归于我的血债!”
“我亲手埋葬了他们每一个人!几乎记得他们每一个人的样子!”
“最近的一个就在一年前……”
“一个逃跑的男孩,就为了在谈判对手面前表现我们的强硬和狠心,我用异能活活窒死了他!”莫里斯情绪难抑,异能有些失控,连带周围的空气都不稳起来:
“天晓得我们这群人这十几年来,都付出了些什么,都变成了些什么!”
安东闭上眼睛,紧紧咬着下唇,低下头颅。
兰瑟突兀地笑了起来。
“对啊,说得好,”无眠之眼露出似哭似笑的表情:“哈哈哈,安东·莱万诺斯基,你们以为我们做的这么多事,是为了纠正、赎罪或是偿还当年的罪过,创造一个更美好的世界吗?”
“做梦!”
目光可怕的兰瑟,破口大骂道:
“去看看我们这些年所做的事情吧!西荒的白骨之牢——那才是我们该去的地方!”
“但我们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没有去接受本应施予我们的惩罚?”
兰瑟猛地推开安东,怒喝道:
“那是因为十二年前的那天,到达复兴宫门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变成了一群幽灵,一群鬼魂,一群还在呼吸的尸体!”
“我们存在的唯一、至高、无上的目的,就是拖出所有的敌人与黑手,然后跟着他们一起毁灭殆尽……”
“只有黑剑最明白——我们早就身在地狱了。”
密闭的隔音房间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咚!”
安东狠狠踢了墙壁一脚,然后走到桌子边上,猛地拖出一张椅子,重重地坐下。
莫里斯捂着自己的脸,抵在墙上的拳头已经流出鲜血。
兰瑟定定地望着地上,眼神一动不动。
在沉默里,只听得见三个男人各自压抑、颤抖或急促的呼吸声。
直到莫里斯第一个打破沉默。
“我们要相信黑剑,”胖子尽力收拾着自己的情绪,缓缓道:“即便没有传奇反魔武装,他也有从魔能师手下逃生的能力……一如当年面对艾希达。”
兰瑟重新拉好自己的猩红色斗篷。
“等他的消息吧。”这位秘科出身的兄弟会情报头子低声道:“等他养好伤,我想让黑剑再试试那把武装,”
“怎么试!”安东还是没有调整好自己,他皱眉不客气地道:“拿命去赌吗!再碰上一次血之魔能师,也许就是黑剑的死期!”
“不,我会叮嘱他,在确认那把武装的可用性之前,离血之魔能师越远越好。”兰瑟没有情绪起伏地回答道。
“可用性?怎么确认?”莫里斯抹掉眼里泛出的晶莹。
“你们还记得顾吗?”兰瑟默默道:“那个远东人。”
“顾?”
安东皱起眉头:“我们佣兵团解散之前,那个最后进来的小子?被夙夜乌衣卫扫地出门的家伙?”
“就是他,”兰瑟缓缓道:“他正在埃克斯特,给我带来了一些消息。”
“你跟他还有联络?”莫里斯包扎着自己的拳头,疑惑道:“顾跟我们可不是一伙儿的……你以前就说,那家伙有自己的目的,非常可疑。”
“我们在北方的眼线还是稍显不足,不得不借用当地的人脉,”兰瑟摇摇头:“而顾——不管他可疑与否——在那儿似乎混得很不错。”
“等等,你说要先确认那把武装的性能……所以……”莫里斯怔怔地看着兰瑟。
“没错,顾在这几天,在埃克斯特现了一个老朋友……”兰瑟抬起头,目光犀利:“真的是老朋友。”
安东和莫里斯愕然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