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对抗德国潜艇,“南特”号在装载大炮的同时还进行了小幅度的改装,经过加固的舷侧挡板能够挡住枪弹和相当于枪弹威力的弹片,甲板和舱壁涂刷了具有一定防火作用的涂料,此外船上还额外增设了医疗急救室和相应的药品器材,灭火器和消防水龙的数量也增加了不少,饶是这般,它也远不能跟一艘建造于20世纪初的装甲巡洋舰相提并论,四普通的150毫米炮弹立即对它产生了灾难性的打击,前甲板的露天炮位顿时死伤一片,船体中后部情况稍有好转的火势瞬间爆起,强大的冲力把一些正在灭火的船员抛出船舷,穿透船体在中下部船舱爆炸的炮弹彻底撕开了货舱隔板,这也将“南特”号推向了毁灭的边缘天然硝石具有助燃效果,且在燃烧时会释放出有毒的氮氧化物气体,这意味着“南特”号很快就会变成一艘剧烈燃烧的死亡之船!
穿过浓烈的硝烟,泽拉尼踉踉跄跄地来到前甲板,桑加雷少尉和所有的炮手都已经倒在了血泊中,只剩下那门138毫米炮孤零零地矗立在原地。
“少尉!少尉!”
泽拉尼扶起一息尚存的桑加雷少尉,只见他无力地摇了摇头,虚弱地说道:“抱歉,我只给了德国佬一炮弹,没能帮上什么忙。”
“一击即中。”泽拉尼双眼通红地说,“我们以你为荣。”
桑加雷少尉挣扎着往周围看了看,意识到临时充当炮手的船员们非死即伤,一双眼眸顿时变得黯淡无光。
“让大家弃船吧!长官!我们不能向德国人投降,但也不能让余下的船员白白送命……他们终究不是军人,不必承担军人的职责。”
“你说的对。”泽拉尼抬起头,朝烟雾中的人影喊道:“弃船!所有人弃船!”
一阵尖锐刺耳的啸声掩盖了他的叫声,紧接着,偌大的远洋货船在接踵而至的猛烈爆炸中变成了风中颤抖的树叶,宽厚的船体千疮百孔、残缺不全,船上的火势彻底失控,陷入大火包围的甲板和船舱不断扩大,炽烈的火焰正在破坏船体的骨架,那些坚守在底层船舱的船员甚至很难有逃生的机会。
爆炸余威过后,泽拉尼扯着嗓子喊道:“弃船!所有人弃船!”
可是没人回应他。
桑加雷少尉突然像是从睡梦中醒来一样,脱开泽拉尼的搀扶独自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大炮旁边,扶着炮架,以平静的目光注视着海面上的德国战舰。尽管受到了挑衅,甚至可以说是侮辱,这头根本不受国际法约束的猛兽却没有狂地把“南特”号往死里揍。也许舰上的德国人不屑于此,也许他们是有意节省弹药,战舰调整航向,稍稍拉开了同“南特”号的距离。
在海军服役期间,泽拉尼虽不是一名炮术专家,至少对舰上的每种武器都有操作性的了解,他走到桑加雷少尉身旁,打开炮闩,看到一未使用的炮弹已在炮膛里,遂关闭炮闩,努力转动摇柄,试图将炮口重新对准德国战舰,可是船体已经生了倾斜,炮镜里也只能看到德国战舰的桅杆。
泽拉尼放弃了,他跟桑加雷少尉一样靠在炮架上:“少尉,人生的最后一仗能够跟你并肩战斗,我感到非常荣幸。”
“可惜是一场败仗啊!”桑加雷少尉咳咳地笑着,鲜血从嘴角渗出,脸色白的像是一块洗得干干净净的手帕。
“我们至少认对了它们的舰型,该死的沙恩霍斯特,德国造船厂的杰作。”泽拉尼带着一丝满足的笑容说道,“愿上帝保佑,保佑那些开窍的英国佬把它们消灭在大西洋上。”
“英国佬已经不行了,海洋的格局正在生根本性的变化,但愿法国还能留有一席之地。”桑加雷少尉抬头仰望天空,透过硝烟,他看到了落日的余晖,无限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