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圣上,可是为了黑太子日前所提之事?”
红七回答,声音十分平静,神态也十分镇定,脸上甚至带着淡淡的笑容,没有半点委屈和自怜自哀之态。
不管生什么事情,想办法解决就是了。解决不了,那就只能接受了。接受不了,大不了鱼死网破,拼个你死我活也就是了,没有什么大不了。
第一次面君,面对着这么多的人,还事关她的命运,搞得不好,她很有可能会离乡去国,到一个甚至连语言都不通的地方。
可是,她却一点儿也不显紧张,更不曾怨愤,脸上笑如清风淡月。
真真是难得,有貌、有才,还有这份心性。如果不是这样的出身,也不至于命运如此多厄了。
不少人嗟叹,心中竟起了怜惜之意。
没有见到红七时,她有再大的名头,在他们的心目中,到底是个遥远而模糊的东西,就好像别人家里的一副绝世名画,再好,见都没有见过,就是听说起了大火,被烧了,也不过说一句可惜,也就罢了,不会有任何过多的感觉。
可是,若是亲眼见识了这副绝世名画的好,再眼睁睁地看着它就在自己的眼前被烧了,那感觉,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现在,看着红七俏生生地站在那里,不少的人心里禁不住就大加怜香惜玉起来。
在红七没有来之前,颇为显得紧张的气氛,这一刻,都极大的缓和了起来。
皇帝笑着点头看着红七的眼里也有几分怜惜和愧疚。
老太师自从上次那事之后就致仕了,他年纪本来就不小了,那次晕倒之后虽然最终醒来,身体比起以往,却有所不如了。不过皇帝知道,这都不是老太师这回致仕的主要原因,老太师的心里,对他这个弟子,还是有怨、有气的。
不过,出了黑太子这事之后,老太师还是特地叫人递了折子进宫,请求他如果可能的话,尽可能地多照拂一下这个可怜的孩子。万一,最后,还是不得已要送她走的话,至少,让她走得风光一些。
老太师的信让皇帝心中很不好受。
这一辈子,对他最好的,让他感受到毫无算计的亲情的,不是父皇和兄弟姐妹们,而是老太师一家子。
他最想报答的,也是他们一家子。
可,结果,师妹伤透了心走了,死在了外头;老太师、老郡主饱受女儿失踪、丧女之痛,现在外孙女还因为他陷入了如此尴尬的身份和处境,同样也伤透了心。
他最对不起的,竟然就是自己最想报恩的人。
但是,即使如此,他也无可奈何。
他是皇帝,坐在这个位置上,就注定了他需要考虑的东西太多,多得容不了太多的私人感情。
皇帝的心里有着淡淡的悲哀。
孤家寡人,朕就是孤家寡人啊。
以前,小的时候,曾经偶尔曾听父皇如此叹息地说过这句话。那个时候,心里十分疑惑,为什么父皇会如此说。父皇是天底下最大的人,所有的人都要看父皇的脸色,都要讨好父皇,都围绕着父皇。为什么父皇会如此说呢?
但随着自己继承皇位的时日越久,就越能明白这种刺骨的寒冷和孤独。
如今,一直对自己忠心耿耿的老太师也最终失望地离去了,能够真心说话、无条件、无所求地站在自己这一边的人又少一个。
自己的身边,还有谁呢?
果然是孤家寡人呢!
怀着刻骨的孤寂,皇帝的话却没有停止,又继续说道:“看来,你也听说了这事了,那正好,就不用朕多说了。这件事,让朕十分为难啊。大臣、百姓们希望能结两国之盟,共同对付蛮族,这份心愿,朕不能无视;大燕黑太子第一次来我大兴,第一次对朕提出请求,朕也不能不郑重相对;镇北世子对你情有独钟,朕也不能不顾虑他的心情;还有你,朕亲自下旨,将你赐给了镇北世子,若是将你再轻许他人,想必,你的心中也要怨朕乱点鸳鸯谱了。”
“难,实在是难啊。但是,再难,这件事,总要有个决定。”
“镇北世子给朕提了个建议,朕觉得不失为一个让所有的人都能够将就一下的提议,朕将所有相关之人叫了来,如果都同意,那大家就此事,共同做个见证,到时,无论是谁,都不得后悔。”
“请问皇上,是什么提议?”
红七问道。
所有大臣的心也都提了起来。
黑太子狭长的眼睛微勾,也露出了颇感兴趣的眼神。
李墨的神情却是淡淡地,仿佛旁观者一般,对这一切,似乎毫不关心。他的眼神仿佛不经意地落在了红七的身上,扫了一眼,随后,又不着痕迹地离开了。
“黑太子,据说,在你们大燕,有这样的习俗。若是两个男子同时喜欢上了一个女子,那么,他们两个就会进行决斗,败者,失去了拥有这个女子的资格。可有此事?”
“是的,尊敬的大燕皇帝。”
黑太子微微躬身行礼,承认了此事,又问道:“这么说来,镇北世子是要同我进行决斗吗?”
黑太子不禁有些觉着失望和无聊了。
这大兴君臣,不过是这种程度吗?
固然,这种方法的确是大燕解决这样的争端的方法。但是,此事岂是那种单纯的男女之争?事涉两个国家的关系。
李墨胜了,他固然可以保住红七,但,对大兴有什么好处?
李墨若是败了,大兴的颜面,那可是会丢尽的。
黑太子的眼中不禁露出了轻蔑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