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老爷的精神在祭祀之后就消耗得干干净净。他像一截包裹在锦缎毛皮中的枯树,眼见风一吹就要倒。林氏族人们顿时心生同情。
“呸!”林大老爷一口带血的黏痰吐到了地上。心仿佛松快了许多,他冷笑道,“老二啊老二。一川是我的继承人,未来林家的家主。你若拿不出真凭实据,借着今天开祠堂,我会以污蔑家主之罪,让你出族!”
“大哥!你是我亲大哥!一鸣一航是你的亲侄子!你不把家业传给我们,却要给一个野种!还想驱我们出族,你对不住林家祖宗!”林二老爷也怒了,喊叫着扑通跪在了地上,朝祖宗牌位猛磕头,“列祖列宗在上,我若有半句假话,叫我死后进不了林家祖坟!”
连当个孤魂野鬼的毒誓都了。祠堂里轰的一声炸开了。难道林二老爷的话是真的?
林一鸣跟着大喊道:“诸位长辈。我爹自然有真凭实据!林一川他是大伯从外头捡回来的野种!”
憋了这么久,终于大声喊了出来。林一鸣说不出的得意:“大家仔细想想。自我大伯母过逝后。我大伯纳了二十几个妾,可曾有过一儿半女?他怕断了大房的香火,才在京城捡回个野种冒充亲生儿子。林一川可有半分长得像我大伯,像他那个从京城买回来的姨娘?”
众人一看,林一川面容俊朗。一双眼睛的眸色显得比常人更黑,格外有神。林大老爷林二老爷和林一鸣还有二房的小儿子林一航都是单眼皮。不由有了几分相信。
“一川长得不像我,也是我儿子。想把他赶出林家?狼心狗肺的东西!我还没死呢!”林大老爷气得随手将笼着的手笼朝跪在地上的林二老爷砸了过去,顿时又喘气不己。
林一川看得着急,给他抚背顺着气道:“爹,我扶您回去歇着。”
就在这时,堂外响起一个声音:“林大老爷稍安勿躁。东厂在横堂找到了人证。林一川并非林家大老爷的亲生儿子。”
东厂?林一川微眯起了眼,为了林家的产业,东厂这是选择扶持二叔上位了。
闻听东厂,林家的族老们不自然地哆嗦了下。望向林二老爷的目光中充满了惊惧与恼怒之意。怒的是林二老爷为了争产引来了东厂。惧的是东厂插手,谁敢再和二老爷作对?
林大老爷转头看向林一川,柔声问道:“一川,你怕不怕?”
怕?林一川笑了:“怕啊,怕不是您儿子。”
这句话却让林大老爷眼里蒙上了一层泪意。林一川想说他不惧东厂。可这玩笑话并不好笑。他突然有些后悔,喃喃说道:“你不要怨爹……”
声音极小,林一川没有听见,他盯着祠堂门口出现的两人,心里涌起了切齿的恨意。
林二老爷见到来人,腰杆挺得直了:“谭公子与东厂的梁大档头是我请来作证的!大哥心中无鬼,怕什么?”
林大老爷不再言语。
谭弈和梁信鸥施施然进了祠堂。谭弈团团揖道:“在下谭弈。是一鸣兄在国子监的同窗好友。在下此来是为一鸣兄父子作证,林二老爷所言非虚。”
林氏族人面面相觑。东厂的证词能信吗?
九老太爷咳嗽了声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家请看。”林二老爷从袖中取出一幅绢画来。
画中女人脸如满月,神态温柔。
林一川垂下眼睫,母亲在他幼时便病逝了。只留得这一幅画像。真真是预谋许久了。这幅画像保存在他书房里,二叔手里竟然还有一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