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镇长的妻子贾太太才二十出头,女儿也就三四岁的年纪,裹着红色的棉袄,穿着小棉鞋,大抵是不愿离开妈妈,怯生生地躲在了妈妈的腿后,探出了半个小脑袋。
林星河道了声“谢”,却现雪女直勾勾地看着小女娃。
贾太太心里有点毛,不动声色地挡住了雪女的目光,垂着脑袋,飞快地说:“你……你们要的菜都齐了,我……我先走了。”
未料雪女却说:“慢着。”
贾太太吓得浑身都不利索了,但是为了女儿还是勇敢地说道:“还有什么吩咐吗?”
雪女径自走了过去,竟在小女娃的面前蹲了下来,纤长的五指抚上了小女娃粉雕玉琢的脸蛋,问:“你几岁了?”
“三岁半。”
“叫什么名字?”
“贾球球。”
贾太太不知如何是好,求救的目光投向了林星河。
林星河朝她摇摇头,示意她别慌。
贾太太才故作镇定地说:“球球,跟阿姨说再见,该回去睡觉了。”
小女娃软糯软糯地说:“阿姨再见。”
雪女松开了手。
贾太太牵着女儿的手疾步离开了别墅。
雪女目送着她们离去的背影,直到彻底消失在她的视线里,才转过头看向林星河。
林星河看在眼里,问了句:“你喜欢小女娃?”
雪女却说:“不,我厌恶所有小孩子,他们是天底下最惹人烦的东西。”
接连几天,雪女都外出杀人。
雪女似乎爱上了杀通缉犯的感觉,最开始还是一天两个,到后来渐渐变成了一天四个,甚至是五个。
林星河每一天都为雪女留一盏灯,等她回来泡温泉吃火锅喝酸梅汤。
日子仿佛过得岁月静好。
林星河像极了等待外出工作的丈夫归来的小媳妇,温柔贤惠又贴心。第四天的时候,已经是众人在考场里待的第六天。
考场前面的节奏太快,毕竟第一天的时候,林星河就逮着了小雪姬,第二天就烧掉了冰雕园和冰雪乐园,当夜又取缔了雪女对小镇的统治,第三天就跟雪女称兄道弟,然而到了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的时候,节奏却突然慢下来了。
躺赢的几位考生都不知道林星河在想什么。
等雪女前脚离开了别墅,唐心后脚就找上了林星河,小声地问:“我们的考题是杀死雪女,现在雪女改邪归正了,我们要怎么杀她?”
林星河慢条斯理地喝着酸梅汤,缓缓地说:“正在杀。”
唐心不解,问:“……正在杀?”
“我们都是普通人,而雪女不是,她挥挥手,能轻而易举地让我们团灭。她虽然信任我,但是也没有信任到暴露自己的致命弱点,否则张征也能杀掉她。我们要杀她自然不能直接上武力,只能徐徐图之。”
林星河又说:“……她杀男人的初衷不是为了杀人,只是认为男人渣,男人该死,这能侧面反映一点,她不是彻底的反社会人格,她不是以杀人为乐,她也并非在享受杀人的快感。她只是认为男人该死,是一种另类的又极端的正义感。”
“……现在她杀通缉犯,也一样能得到伸张正义的快感。但是,关键就在这里,她铲除作恶多端的坏人,得到了鲜花与掌声,她沉浸在这样的快乐里,接受受害者家人的赞美与感激。她现在的身份是惩戒除恶的正义使者。当她得到的赞美与感激越多,攀登到一定数值的时候,她就会越来越矛盾。因为过去的她是恶人,她拯救了其他家庭,也曾经毁灭过许多人的家庭。她感性,她有心,她就会受到良心上的煎熬,等到她熬不住了,不需要我们动手,她就会自己干掉自己。”
林星河一字一句地说:“杀雪女,得诛心。”
唐心叹为观止:“原来如此。”
林星河又说:“她以前隔几天杀一个男人,现在一天杀四五个,也就证明我的想法是对的,她他的良心已经开始在煎熬,她只能杀更多的坏人填补内心的愧疚和空虚。等哪天她回来,见到小镇上的居民悼念无辜逝去的家人时,她就会彻底爆。”
唐心小声地说:“我以为你和雪女当好姐妹了,会不舍得让她死。”
林星河瞥她一眼,问:“你怎么会这么想?”
唐心说:“你不是很欣赏雪女吗?”
林星河说:“男人犯错,她不迁怒女人这一点,我确实欣赏,因为很多人做不到;她的感性,我也欣赏,像是大多数女孩子的缩影;她转型杀通缉犯,拯救了许多家庭,这份爽快和果断,我也欣赏。可是到目前为止,加上小镇的人,她统共杀了二十六个人,相当于毁了二十六个家庭。难道反派改邪归正,她过往犯下的过错就可以不追究了吗?只要是个人,不管是小孩还是成年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就要为自己的行为埋单。不管是什么样的行为,只要犯错了总有一天需要为这样的行为付出代价。好比张征,他出轨了,他被雪女杀死就是他犯错的代价。而雪女毁了二十六个家庭,她要付出什么代价,我不清楚,但是她总有一日会接受天道的审判。”
似是想到什么,林星河又说:“我欣赏雪女,可她犯下了太多的错,我只能送她一记温柔刀,早日意识到自己的过错,早日还清过往的债,她的身体死亡了,可内心却会释然。”
唐心没想到林星河是这么想的,顿觉自己的细想觉悟跟不上,只能竖起大拇指,说道:“你三观真正!”
林星河此时却微微拧眉,她总觉得自己漏了点什么东西。
虽然这个考试接近尾声了,但是她似乎漏掉了什么关键信息,以至于现在她能察觉到考场上的违和感。
而这样的违和感还十分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