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把药拿下来了?”
罗纱刚把残留在脸颊的药清理干净,穆景安推门走了进来。
“不方便。”罗纱不在意地说道:“那东西过于累赘,左右等下回来再装上就是,没什么。你怎么过来了?我还想着等下去叫你呢。三表哥呢?”
“他还睡着,就先别叫他了,明日还得走呢。我只躺了会儿,见你屋里亮了灯,便过来了。”
“啊?明天就走?那么仓促?”
“嗯,总得回家过年啊。”
罗纱沉默片刻,点点头,“我吩咐了红笺准备了饭食,等下三表哥若是醒了,可以直接用饭。”
两人出了屋门,罗纱刚想让人准备一只灯笼,却被穆景安拒绝了。
望着天边明月,他回想起了那个夜晚,以及黑夜中那道身影……
“不必了,”穆景安嘴角浮起一丝浅笑,带了几许怀念,说道:“我想在黑夜里去那边瞧瞧。你且放心,我眼力极好,等下若是太黑的话,你说怎么走,跟在我后面就想。若是害怕,抓牢我便是。”
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罗纱便也照办。
刚开始还好,有旁边院中传来的些许光亮,偶尔路边还有一两盏挂着的灯笼,尚算明亮。可梦纺院又偏又小没人去,因此走了大半路程后,慢慢地便只有月光照明了。
其实月光尚算明亮,就也算不得极黑,罗纱自然是没那么怕的,可穆景安显然不这样认为。到了最后一盏灯笼的光亮消失在眼前之后,他就拉过她的手,缓缓往前走着。
虽然穆景安看上去毫不在意,可罗纱心里到底有些不自在。活了两世,头一次与除了哥哥外的陌生男子这样亲近,虽说只是个小少年,可还是有些面颊发热。
只是穆景安虽然看上去嬉笑怒骂肆意畅快,身上却莫名地带了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度,这让罗纱渐渐地放松下来,跟着他刻意放缓的脚步慢慢走着。
两人一路行去,倒也生出几分默契,不用说话,只需晃晃手,就能知道该往哪个行去。偶尔一两次罗纱记错了方向,穆景安倒也没怎么样,只默默退回去再走一次便是。
行到梦纺院北边那棵大槐树旁,罗纱终于松了口气,像方才好些次那样,依着方向朝院门方向“指了指”,抬脚刚要继续走,却被穆景安反手一捞歪到了他的身后,被他另外一只手臂护住了,就也没倒,只晃了晃便站稳了。
这时,他反手用力地捏了她的手一下,松开,紧接着又用力捏了下,再松开。
不知为什么,罗纱懂了他的意思。
她轻轻回握了下,乖乖待在他双臂反手形成的保护圈内,贴着他的后背默不作声。
由于看不到发生了什么,罗纱极其紧张,心跳如鼓。偏偏在这种静到能听到微风拂叶声的时候,还得刻意放缓呼吸。于是剧烈的心跳与缓慢的呼吸相纠结,心脏仿佛要跳出胸口似的,那样令人心慌。
这段时间,便显得极为漫长。
罗纱不敢有丝毫地懈怠。
她几乎听不到穆景安的任何声音,若不是相握的手,她甚至发现不了身边有一个人存在。
于是她更加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呼吸,不让它出现紊乱。
好似过了有一个昼夜那般长,不远处仿佛晃过淡淡亮光,又过了许久,罗纱才听到穆景安的低语声:“好了。”
两人一路无话,此刻他初初发声,声音便现出了一丝的黯哑低沉,竟然也极其地好听。
穆景安转过身,罗纱整个人也终于松懈下来。
她刚要迈步才发现腿已经麻了,差点倒向一旁,好在身后就是大树,便直接扶住它靠在了上面。
穆景安见状便松开了一直握着的手,罗纱这才发现自己手心里居然全是汗,想到这些汗有些被蹭到了穆景安的手中,就有些赧然。
“刚才是怎么了?”她压着声音问道。
“有人。明明是无人的院落,大晚上的却有人悄悄前来,定不寻常。”
罗纱默然。
她们俩也是大晚上的悄悄前来,而且还没带灯,怎么看都觉得,她俩其实更可疑……
穆景安轻声说道:“你是不是很讨厌那个孙氏?我看那软塌塌的身影,像是她。”
“孙姨娘?”罗纱脑袋停了停费了半天劲儿才将“软塌塌”与“娇柔”联系到一起,思索半晌,喃喃道:“竟然是她?她来做什么?”
若是旁的人,罗纱或许还不会存有太多怀疑。可孙姨娘一个怀了孕的人,怎么看都不该在这种时候到处乱跑。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穆景安说着,侧过脸问她:“你可还走得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