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看起来很暴躁,他正在书房里来回踱着步子,看到田七进来,便走到书案后端坐下,拉下脸来道,“你还敢回来?”
田七脖子一缩,“奴才……也不敢不回来呀……”
“过来。”
田七便走过去,隔着书案看皇上。
“过来。”纪衡指了指自己身边。
田七只好硬着头皮走到他身边,低头看着他。想到盛安怀的哭诉,田七顿觉压力好大。她又不敢直接问皇上是不是想自宫——对付神经病一定要委婉,就像王猛对付那个黄黄一样。
要不还是……投其所好吧。
田七想到这里,微微弯身,捧着纪衡的脸,主动凑过去亲吻他。
纪衡本来鼓着一肚子的怒气想要收拾田七,结果被她一亲就忘了生气,一手扶着她的肩膀回应她,两人交吻缠绵了一会儿,田七红着脸抬起头,认真地看进他的眼睛里,鼓足勇气说道,“皇上,其实您的小弟弟挺好玩儿的,切了多可惜呀。”
纪衡:“……”他十分想把盛安怀碎尸万段。
田七又蜻蜓点水地啄了一下皇上,便告退了,留下纪衡独自一人在书房内凌乱无言。
田七走出书房,回到自己是住所,莫名地就有些惆怅。
其实,她说的也不是假话,皇上的小弟弟……是挺好玩儿的……
田七为自己这种变态的想法感到羞涩,但她又无法对此视而不见。其实确切地说,田七是觉得喜欢跟皇上相处,无论他们在做什么,甚至连他发神经病,她现在都不觉得讨厌。真是好奇怪,她明明应该很怕皇上才对呀。可是现在,她就愣是对他怕不起来,不仅如此,她在他面前甚至总是不自觉地得寸进尺,违背一些奴才们该恪守的规矩,这真的太不像她了……
唔,还有,她越来越在乎“皇上被很多人摸过以及正在被很多人摸”这一事实了……每当想到这件事,她心中都有很奇妙的酸酸涩涩的感觉,恨不得把那些人都赶跑,那样他就是她一个人的了……
田七突然有些心惊,这感觉,她不会是在吃醋吧?
她竟然吃醋了,对着皇上?仔细想一想,还挺惊悚的啊……
田七心里有些乱。吃醋代表什么?她又不傻,这说明她好像有点喜欢皇上了,想独占他。可是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她现在还奋战在一群太监中间,更遑论皇上还有那么多后宫佳丽。对着这样一个人吃醋,一定会很痛苦。
田七甩了甩脑袋。最近许多事情都在往诡异的方向发展,她大概也只是一时昏了头,才会异想天开。
***
夜晚,纪衡独自躺在龙床上,他依然在思索田七那切得干干净净的小*。然后,想着想着,他就有点走火入魔,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很神奇的念头:田七会不会是一个女人呢?
这念头一出来就被他否定了。怎么可能,太不可思议了。他知道,他之所以这样想,是因为他太希望田七是女人了,他不是天生的断袖,就算喜欢那小变态之后,梦到的也总是穿着女装或者不穿衣服但依然是女人身体的田七。
他无数次地想,田七要是个女人该多好。
可是就算理智告诉他不可能,纪衡依然在心底疯魔一般地一遍遍问,怎么就不可能呢?挂着铃铛去阅兵这种破事儿都有可能发生,田七怎么就不可以不是个女人呢……
这无法遏制的渴望在纪衡心中点燃了那么一点点微弱的希望,第二天,他让内官监呈上来田七的验身记录。虽然田七的初始资料被偷走了,但是太监们每隔五年都会进行一次验身,有没切干净的,要再切一遍。
越是冷静而稳重的人,越是喜欢用事实说话,也就越缺乏想象力,不敢放肆地驰骋他们的想象,到头来最容易坠入事实的圈套之中。
验身记录里记得清清楚楚。田七很合格,切得很干净。
怎么会不干净呢,纪衡仰天长叹,苦笑着把那验身记录甩到案上。他觉得自己真是魔怔了,竟然会认为田七是女人。不管他多么渴望,但现实总归是现实,一个进宫时验了身、五年之后又验过身的太监,怎么可能是女人?除非老天爷一下子把他变成女人……
纪衡本身并不信什么鬼神之说,可是他现在无比地希望这世界上真的有神仙存在,只要挥一挥手中法宝,就能把他的小变态变成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
他和田七在一起很快活,但也很累。尽管决定放开手脚做一个变态,但那种无法改变命运的深深的无力感,又总是折磨着他。尤其当他是一个人间帝王,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却无法与自己心系之人像普通男女那样相恋时,那无力感更甚。
皇上愁得头发都快白了时,田七的心情很好。她刻意忘却了吃醋不吃醋的问题,正在和如意商量着晚上看流星。钦天监的人根据以往的天象记录,推测今天晚上参宿附近可能会出现很多流星,把这事儿跟皇上禀报了,正好田七在场,听了一耳朵,转头就决定当晚坐在流星下许愿。她觉得吧,一个流星许一个愿望,那么多流星,多许些愿望,总有一两个能实现,这实在再划算不过。田七又得得瑟瑟地把这事儿跟如意说了,本来只想引起小如意的羡慕嫉妒恨,没想到这小娃娃太彪悍,因没见过流星,便吵闹着非要跟着一起看。田七拒绝了,大半夜的把小孩儿吵起来就为了看几颗星星,不太好。再说了,如意是皇子,不比旁人,她不让他好好休息,回头太后揭了她的皮。
如意是个执着的人,跑去太后面前撒娇卖乖把老太太哄得心软了,终于命令田七带着如意一起看流星。反正地点在皇宫,周围人仔细些,等如意困了就抱他去睡觉便是。
就这么着,这天晚上,田七和如意手拉着手站在了乾清宫前的月台上。
之所以选在乾清宫前面,是因为这里开阔,可以最大程度地看到天空。
他们俩看着天空,纪衡就站在宫灯下看着他们。尽管纪衡知道他们的行为有多幼稚,还当面鄙视了他们,但他就喜欢静静地看着这样幼稚却欢快的他们。这两个人都站在他心中最柔软的位置上,偶尔碰上一碰,便能让他心口暖得像是要化开一般。
两人突然指着天空大叫道,“来了来了!”
纪衡便也顺着他们的手指向东方的天空望去,但只来得及看到乍现的一丝星芒,那星芒一头扎下去,被不远处一排房子的屋顶给挡住了。
田七和如意光忙着激动,都没来得及许愿,他们俩便有些遗憾,又觉得这里虽开阔,但还是要被周围的房子挡着视线,不能看得尽兴。
田七回头望了望乾清宫的房顶,叹道,“要是能爬上房顶看就好了。”
如意食指抵在下巴上,高高地仰头,也希冀地看着那屋顶,仿佛下一刻它就能蹲□来把他们两个驮上去一般。
纪衡不禁摇头笑道,“想得倒美。”他走过去,指挥田七,“把如意抱起来。”
田七虽不知何意,但照例谨遵圣旨,抱起了如意。
如意双手搂着田七的脖子,“还是不够高呀。”
这时,纪衡把田七拦腰抱了起来。
田七愣了一下,迅速羞起满面飞红。她不是没被他这样抱过,可是现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不好吧……正胡思乱想着,皇上已经抱着他们走得离乾清宫近了些,足下发力狂奔几步,脚踩上檐角下的汉白玉栏杆借力一跃,他们的身体便腾空起来,高高地抛向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