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疼她,便由着她闹,自由飞扬地厮混,把皇城翻了一翻,父王都未曾责骂过她半句。
后来姨娘便也不强硬要求她端雅淑女了。
如今在这女子跟前,她倒是自觉地规矩了,下意识的,学起了她的神韵。
小小的女孩儿心中竟有些惴惴不安,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乖巧地端坐在蒲团上,等着里面的人说话。
白纱帐里的女子在看她,目光穿过薄纱深深地落在她的身上,她手指绞着披风,踌躇地小声问:“你是谁?”
女孩儿声线糯软清澈,如挂在门外的风铃,风吹过,铃声空灵。
“我啊……”女子笑了,悠悠扬扬轻淡如风,婉转间,万分风情意韵。
笑声慢慢停了,她凝着她,好半响,才出一声低低的呢喃:“相顾不识,何如不相见。”
见了也是惘然。
女孩儿奇怪地睁大眼睛瞧着她,薄纱后,女子面容模糊,拿着一枚白棋怔怔的,女孩儿觉得,她很伤感。
所为何,她不知道。
她奇怪地问她:“你是不是难过了?”
红衣女子唇上笑意凉淡,轻摇了摇头:“早就不难过了。”
风霜苦雨这么多年,有多少的难过,早已经淡去,只剩下空空茫茫。
女孩儿歪了歪头,颇是鬼精灵地说:“早就……那就是说,你以前难过了。”
纱帐里人被她这鬼精灵小聪明样给逗笑,眯着眸子轻轻瞧她,诚实地点头:“嗯,以前很难过。”
在骨肉分离的时候,也曾撕心裂肺过。
“那后来为什么不难过了呢?”女孩儿有很多问题,对这世界,充满了好奇,凡事总想要找到一个答案才罢休。
她还小,不懂得这世上,不是什么,都有答案。
比如,画骨楼楼主的心。
没人能够堪透。
女子端着酒杯,饮了一口,模糊地说了一句;“大抵是,觉得不重要了。”
很多事到后来,也都要烟消云消。
“哦。”女孩儿哦了一声,懵懵懂懂又问:“难过的事情真的可以变得不重要吗?那为什么我父王会越来越难过?”
她虽然还小,但是也知道自己的父王不开心。
在她的记忆里,父王总是有很多心事,他不爱笑,不爱热闹,总是喜欢把自己关在殿内,很多时候她去找他,总能看见他,拿着一把剑静静地坐着,一遍又一遍地抚摸过雕花的剑鞘,眼睛时常泛红。
她问姨娘,为什么父王会这样,姨娘总伤感地和她说,王上是想他心里那个人了,他很难过。
然后让她不要去打扰。
女子收回目光,垂下眼睑良久沉默,再开口的时候,声音有些微微哑:“你父王,好吗?”
女孩儿认真想了想,摇头:“父王不好,他总是不肯睡,身体也不好。”
说着,她小声地请求:“你能不能让我父王进来?他跪了好久,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见你,但是我觉得,父王肯定很难过。”
父王难过,她就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