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了,下起了缠绵的春雨,他在雨中行走,似感觉不到凉意,隐在问灵山深处的草庐在风雨里,凄寒幽寂。
他在这问灵山上安了家,了却万丈红尘,总想着在这问灵山上,如她一般静默,洗去满身孽障。
在这寸天地里,想着她这诸多年头里该有的心思,陪着她在这问灵山上,寂静终老。
就算紫衣不说,他又何曾不明白,她不会见他的。
他不如赫连铮痴,苦念苦等。
十多年岁月苍苍莽莽,他从来不等,因为她不会回来。
只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后来要空悬后宫,红衣总说他在等那个不归人,其实他谁也没有等。
谁都不回来。
只是因为,世上无女子如她那般,能使他早就结了冰的心感到一些欢愉。
他可以用重门绝去爱她,沈长安却不能。
当年少年时,经历了多少撕心裂肺的苦楚,后来沈长安的心便有多少份的冷酷和决绝,爱不得人。
通过仇恨的路上,他把自己的心,一寸寸冰冻。
他早早便知道,方有断情绝爱,才可一往无前。
在重遇秦璇玑之前,他的确是怎么做的。
后来呢?
他是沈长安,算了天下算了所有人,一切都在他的棋局之中,他却忘了算重门绝的心。
这些年里,他总是一遍遍忏悔,怨恨自己,当初何故就动了心?
心不动,便不痛。
沈长安,注定是孤苦的,他偏偏要逆天改命,生了不该有的情,到后来,又不能断了血海深仇,伤了她的心。
他比任何人,都要恨自己。
若然当初不动情,如今何来万般凄苦?
沈家儿郎,应立于天地间,为王者,无心无情,百年强大。
他应是一个失败的人,恨得不够真,爱得不够坚定。
若在知晓她是秦璇玑之时,便能坚定地恨她到头,毁了她,杀了她,平了当年的恨,那可能,是最好的结局。
可他偏偏舍不得,当断不断,亲手把自己,置入苦海。
草庐近了,长凌见着走来的人影,他走在黑暗里,抱着一坛子,脚步虚无丝散开,几乎便要跌倒。
他脸色变了变,连忙走过去扶他。
想要伸手去把他怀里的坛子取走,男人却紧紧抱着不肯给,如同一个珍宝一般,紧紧地捂在心口。
长凌心头苦涩,不用问便知道,应是从画骨楼带回来的东西。
他才会这般舍不得。
这些年里,他从来没听过沈长安提起过秦璇玑,也不曾说起过重门欢,关于她的一切,都留在了寒王府,他再也没有回去过。
很久了,那些东西应该已经积满了灰尘,他以为,沈长安的心也一样结上了尘,封住了所有的往事。
那个女子,会在他的生命里悄然退场,再也不会被提起。
可他终究是没有懂这人心里的执念,越是不提,便越是浓烈,他不敢回望,生怕一触碰便要伤筋动骨。
到了如今,把少年余生养成,他在问灵山上安了家。
日日去等,日日不见,所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