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连提剑,再度攻来的时候,毁一只手握住了剑锋,不管手中的痛意,不管淋漓的鲜血,不顾一切的将她拥入了怀中。
“银儿……”他的声音竟然染上了一丝紧张的情绪,“你怨我么。”
银连听到这两个字,抓剑的手忽地失了力。无锋剑从指间滑落在地,她却恍然未闻。
他刚才叫她什么……
他全都记起来了?
她缓缓抬眸,对上他的金眸,竟然看到了他的一丝焦虑,一丝恐慌。
银连不由得扯出一个冷笑。
九重天冷漠至极的尊上,竟然也会怕?
“既然你都记起来了,那我们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她想从他的怀里挣开,去捡地上的无锋剑,“你我之间,只能存有一人。这是天地间必然存在的规则。更何况,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就更应该杀了我才对。”
她不敢想,也不去想,为什么他没有立刻动手,她害怕自己会犹豫。
对于即将到来的战斗,犹豫而不果断,是大忌。
毁看着她冰冷至极的双眸,浑身上下也像是被她的冷意所侵袭了似的,血液尽数冻住,身体都像是失去了知觉,久久伫立,不能移动半分。
她身上新伤旧伤,都是拜他所赐;他万年前赢了那场神之战争,她的魂魄游离出来,在无锋剑成型的那一刻,便是他这辈子无法破解的劫。
一切的因,种下了今日的果。
他尝到了嘴角的苦涩,尝到了口腔中的腥甜,向前一步,抓住了她的手腕,忽然将拖在地上的寒铁链震碎。
他说:“银儿,你自由了。”
银连从未见过他如此温柔的与她说话,刚一抬眸,便见他松开了她的手,后退一步。
他的身影隐没在无数黑色的星点之间,忽然飘散,像是从未来过。
尊上,竟然退了。短短的一句话,她还不明白他的话意,他就自己消失了。
这一次,没有预兆的消失,除非他自己言明,否则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处。
或许,今生都永远不会相见了,或许,相见之时,就是一死一生,相隔阴阳。
银连淡淡的望着远方缓缓隐去的斜阳,“当啷”一声,无锋剑第二次脱手。
她也不清楚,心中的复杂滋味是为何而来。
“阿连——”
与尊上的消失几乎同时,一道金光闪过,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抱了个满怀。
年亚澜死死的将她按在怀中,浅绿色的治愈术笼罩了她的全身,见她满身是血的模样,三魂没了七魄。
与此同时,空间之力运用自如的西凉也踏入了神之遗迹,见银连身穿红衣,愣了一下。
他的身后,祈北看到神之遗迹广场中央的大洞,看到那一抹鲜艳热烈的红,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祈北近乎失声,根本不敢相信,会有这么一天。
那个人,是红衣!
洛日夜与北幽凛齐齐往前走去,不语阳只在不远处安静的看着。
残凤虽然也来了,却没挪动步子。
最后踏入此地的云挽月,见到银连的背影,看了看那刺眼的红,不确定的喊道:“小银子……?”
这一声,唤回了其余人的思绪。
这个女人,是银连,亦或是——红衣?
她那绝美的面容冷淡得没有一丝温度,分明与银连一模一样,但,身上的那些伤口,地上的铁链和巨大的深洞,无一不昭示着她的身份!
“没错,吾就是当年被关押在地下的古神红衣。”银连目光冷冷的盯着无锋剑,神的威势,无声之间流露出来,“吾封存了最可怕的记忆,换来了一次重生,才有了现在的银连。”
人,都有一种几乎天生的自我保护机制,永远会不自主的逃避对自身而言最可怕的事,她也是一样。
魂魄离体的时候,她本能的忘记了前身的种种噩梦般的经历,以一个新生命的身份,无意识的接近祈北,这才误打误撞,魂魄进入了无锋剑中,变成了特殊的剑灵。
一切,都是阴差阳错,或许是,天自有安排。
祈北纯白的双眸折射出希冀的光,跪倒在地,向她一拜。
她是他的信仰。
银连却一个闪身,虚扶一把,将他扶了起来:“不必向我跪礼。今后,你依然是红衣教的大祭司,替我重新修筑神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