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家?”
乔师傅晃着手里的小酒杯,时不时抿一口,状极惬意。
近几天,库房这边的忙碌终于告一段落。
乔师傅自掏腰包,从酒楼里订了席面在自己小院里摆了两桌,把甲字号的师傅和学徒们召集起来吃了顿好的。
这属于各家管事给自己人的福利,别的工坊未必有,只看大管事的做派了。例如徐大娘,自持身份,从不和底下人亲近,也很少有这种聚会。
陈大姑本来也挺清高,不过听说近来对属下们也软和了许多。虽说没有聚餐,偶尔倒是会让人买些酒水点心来慰劳丁字号的人。
“还是咱们乔老最好了。”陶桃觉得能和甘田田一起来到甲字号,真是好幸福,比在徐大娘手下舒坦得多。
待得聚餐后众人散去,甘田田与陶桃帮忙把小院收拾干净,乔师傅却还挺有精神。
他拿了一壶酒两碟子炒花生,坐在小院一角的藤木摇椅上,晃晃悠悠地喝着小酒。对于乔师傅而言,这就是他难得的闲暇娱乐了。
甘田田原先也没在意。她回屋里沐浴出来,又给陶桃烧了热水催她去洗漱,路过院子的时候看到乔师傅还没休息,心中忽然一动。
于是搬了个小凳子坐在自家师父脚边,一边给他老人家捶着腿,一边东拉西扯地和他聊些典故旧事。
当话题被她引向姬家的时候,下弦月已过中天,淡淡地隐入云间。
小院里只剩下院角的一盏牛皮灯笼在朦朦胧胧地照明。墙根草丛里,隐约传来虫鸣,远处库房的奇异香气,在夜风中悠然弥散。
乔师傅放下酒杯,捻着短须,眯了眯半酣的醉眼。
“大萧十三省,香风最盛的便是江南、东南与我们西江,其余诸省都逊色许多。”
“江南底蕴厚,东南口岸多。我们西江省虽然在这两样上不占优势,却因为正在大江通航交汇处,各省船只与人客往来众多。正因各省香药货船与调香匠人都常从我们西江经过,我们也渐渐有了自己的长处……”
“那边是冠绝天下的‘调香’。”
甘田田早知道西江省调香技艺极有名气,不过却没想到西江省的调香居然还胜过了江南和东南?
那就难怪身处西江的姬家,会被称为“天下第一”了。
“姬家虽然世代在西江生活,但他们的先祖,却曾任前朝的东南市舶司市舶使。”
乔师傅又抿了口酒。
“姬家家很早。那时候他们天时地利人和,族人在东南口岸上从事海外番香贸易,又将各种香药沿大江运入内陆。”
大萧建国后,姬家几经沉浮,家势愈鼎盛。他们与东南沿海几大家族联手,占据了大萧香药业的半壁江山。
“而姬家对子弟要求也极严格,所有的直系子弟,都要从小学习调香。”乔师傅说:“虽说人的天赋资质各有差别,但在姬家那样的环境里熏陶长大,嫡系子弟一般都能当上调香师。”
“不过调香师和调香师也有差别……这世上,毕竟不止他姬家一户人家。其他江南、东南各家的人才,也不会让姬家专美于前……”
甘田田看乔师傅的话题眼看着要散,忙扯回主题:“那师父,姬家是不是出了很多很出名的大香师啊?”
“大香师?很多?”
乔师傅失笑,敲了徒儿的小脑袋一下。
“哪能很多呢。大香师都是御封的头衔,几年十几年才出一个。”
“这么少?”甘田田咋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