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妙妙看到自己中规中矩的衣裳被人改成这副样子,不禁有些目瞪口呆。
顾青鸾享受地拢了拢耳旁的,恣意道:“看什么看?没见过比你漂亮的?”
林妙妙:“……”
刚刚觉得这人很仙的错觉是怎么回事?
这么恶劣的性子,恐怕只有故去的景王妃能与之一拼了。
顾青鸾在书桌前坐了下来:“有扇子没?”
林妙妙把自己的镂空香木折扇递了过去。
顾青鸾拿过,轻轻地摇了摇,一脸恣意慵懒。
这姿势、这神色……林妙妙怔了怔,一时间,竟把眼前的女子与记忆中的某人重叠在了一起。
“喂!你什么呆?”顾青鸾一扇子拍向林妙妙脑门儿,二人之间就隔了张书桌,顾青鸾手长,一拍即中。
林妙妙揉了揉疼痛的额头:“你是夫子吗?”
“我怎么不是了?你刚什么呆?”顾青鸾斜睨着她问。
“我想起一个人。”
“谁?”
林妙妙回忆着说:“一个故人,去世六年了,很漂亮,很聪明,喜欢打扮自己,喜欢摇扇子,脾气臭,性子傲,总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把谁都不放在眼里,活像都欠了她钱。”
前面听着还算舒坦,后面那几句是怎么回事?她有这么难相处吗?顾青鸾危险地瞪了林妙妙一眼:“上课!”
林妙妙狐疑地皱了皱小眉头,她又没说顾姑娘,顾姑娘干嘛要生气?
上午,顾青鸾教林妙妙念了会儿《诗经》,林妙妙一念书便犯困,换了多少夫子都如此,今日也不例外,加上昨晚写信到半夜,便越撑不住了,刚念完一句“七月流火,九月授衣”,就忍不住打起了呵欠,想趴在桌上眯会儿,去猛地瞧见顾青鸾的眼刀子嗖嗖嗖嗖地飞了过来,林妙妙的瞌睡虫瞬间吓跑大半。
当林妙妙把《七月》熟练地读给姚氏听时,姚氏简直难以置信。
看来这顾姑娘尽管脾气古怪了些,却当真有几分授课本事,中午,姚氏让徐妈妈把燕窝全拿到小厨房了,每日给顾青鸾炖上一盅。
中午,顾青鸾正在屋子里吃冰糖燕窝,姚氏拿着一个锦盒走了过来:“顾姑娘。”
顾青鸾云淡风轻地一笑:“有事吗,三太太?”
明明对方是个孤女,可姚氏就是在她面前端不起贵妇的架子,仿佛顾青鸾骨子里有股令人威慑的东西,姚氏定了定神,在她对面坐下,打开了锦盒道:“我是来感谢顾姑娘的,之前我给妙妙请了不少夫子,但没一个拿得住她呀,说她皮,倒也不是,可就是学不进去,您才教了她一上午,她便能熟读一篇《诗经》了,可见您教导有方、文采斐然。”
顾青鸾的眼皮子动了动,放下汤匙道:“三太太有话不妨直说,别拐弯抹角的,恭维话我听了半辈子,已经听腻了。”
半辈子?看上去才二十出头罢了。姚氏心中疑惑,面上却笑道:“既然顾姑娘如此爽快,我便直说了。我这儿有几份文章,想请顾姑娘帮忙瞧瞧,哪一份最好?”
言罢,从宽袖里取出几张纸递给了顾青鸾。
都是些华而不实的文章,落款出有大名,顾青鸾的眉梢挑了挑:“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文章,连秀才都考不上!三太太还是转告这些人,回去好生读书吧!这一届的科考,不必参加了!”
“……不是考秀才的。”姚氏干笑着说道。
“那是做什么?”顾青鸾问。
姚氏给雀儿摆了摆手,雀儿退下,将门合上,姚氏方说道:“这些都是前来向妙妙提亲的公子们写的。”
“提亲?”顾青鸾啪的一声拍响了桌子,“林妙妙不是已经定亲了吗?你还敢让别人提亲?”
姚氏被弄得一愣:“我女儿没有定亲呀,顾姑娘是听谁说的?”
“熙儿……”顾青鸾呼吸一顿,眸光闪烁道:“景王府世子喜欢林妙妙的事,谁不知道?”
姚氏更纳闷了,妙妙与景世子都不知多少年前的旧闻了,且那时妙妙还小,没人把它当作一桩亲事来看,景世子倒是提了提,却并未张扬开来,顾姑娘刚被拐来京城,如何就听说了六年前、生在风棠院的事?
姚氏古怪地看向顾青鸾。
顾青鸾面不改色道:“我一个远房亲戚在景王妃的院子当过差,过年时与我们说道过一些。”
是从王妃的院子传出去的,姚氏释然,又道:“顾姑娘怕是误会了,景世子没与我家妙妙定亲。”一没合庚帖,二没下聘礼,算哪门子定亲?难道就凭他一句空话,女儿就是她的人了?
顾青鸾淡道:“是没来得及定亲吧?人家娘死了,总得守孝,守完了,又开始打仗。三太太,你别怪我多嘴啊,景世子当年为了你女儿,连亲娘都忤逆了,侯府千金也拒绝了,如今又为了你们这些人能在京城安享太平,在边关过起了刀口舔血的日子!你可不能这么不厚道地把你女儿给嫁了!”
“那他要是一辈子不回呢?我女儿就该一辈子等他?”
“你以为他不想回?他爹病了,娘死了,就剩你女儿一个亲人,你再把她嫁了,你让他怎么活?怎么活?!”
讲到后面,顾青鸾几乎是咆哮出来的,姚氏怔怔地望着她,就见她清冷的眸子里,不知何时,落下了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