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窗紧闭的室内,光线昏暗,檀香袅袅。
景渊静静地坐在书桌前,目光呆滞地盯着桌上的一个锦盒,锦盒中铺着明黄色的丝绸,中间是一块质地上乘的羊脂玉佩,刻了他的字,渊。
嘎吱,门被推开了,有光线照了进来,落在那块凝脂般的美玉上,渊字被光晕笼罩,反而刺眼得看不清了。
“我说了不许进来,想死是不是?”景渊厉喝,拔出架子上的宝剑,砍向了来人,在看清对方的容貌后,他猛地收回了力道,剑端在距离对方眉心不足一寸的地方堪堪停住,他吓出了一身冷汗,丢下剑道:“怎么是你?”
赵晟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轻轻欠了欠身:“殿下。”
景渊自嘲一笑:“我早已不是什么殿下了。”
赵晟躬身,把被他扔到地上的宝剑放回剑鞘中,轻轻悠悠地说:“但总有一日,殿下会坐回那个位子的,不是吗?”
不可置否,这话听得舒坦,但景渊依旧只是自嘲地笑了一下,又古怪地看着他道:“你怎么会想到来我这里?常青又逼迫你了?”
赵晟淡淡摇头:“殿下盛宠,无人敢逼迫赵晟。”
“这倒是奇了,你不是一向最厌恶我,恨不得杀了我吗?怎么还会到这边来看我?啊,看我笑话的。”景渊冷笑着,做回椅子上,倒了一杯美酒。
赵晟按住他举着杯子的手:“覆巢之下无完卵,景世子已经现了我与殿下的关系,若是殿下出事,我恐怕也不得善终。”
“可真够直白的,谁给了你胆子,赵晟?”景渊掐住他下颚。
赵晟目不斜视道:“当然是殿下。”
“恃宠而骄。”景渊玩味儿地笑着,放开了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放心,我死之前一定先杀了你,不会让那个疯子有机会折磨你。”他不会承认,自己内心已经有些惧怕景熙了。
赵晟道:“可我不想死,所以最好,殿下也活着。”
景渊深深地看了赵晟一眼,似在辨别他话中的真假。
赵晟径自走到桌前,拿起锦盒里的玉佩道:“这是皇上送给殿下那一块。”
“当初被景熙查出罪证后,父皇无奈降罪于我,但私底下,他把和我母妃的定情信物交给了我,说让我耐心地等着,他终有一日会接我回京……”景渊说着,神色暗淡了下来,“景熙的话,你也听到了,你相信我父皇会除掉我吗?”
“不信。”赵晟不假思索道。
景渊下意识地问:“为什么?”
赵晟望进景渊的眼眸,眼神里没有丝毫闪躲:“虎毒不食子,殿下别中了景世子的挑拨离间之计。”
他的神色与话,全都是景渊内心深处渴望去相信的,只是没人与景渊说罢了,这一刻,终于有人把它说了出来,景渊心中动容:“没错,我是父皇的亲生骨肉,父皇不会那么对我的,我现在就去杀了他!”
赵晟扣住他的手:“殿下,你杀不了,就算杀得了,你以庶民之身行刺亲王世子,皇上就算再有心保你,也保不住了。”
景渊看着那只从来不肯碰他一下的手,神色里掠过一丝复杂:“你素来话少,我只当你不懂世道,却原来是大智若愚,倒是显得我莽撞冲动了。”
赵晟不着痕迹地抽回了手:“旁观者清当局者迷罢了,殿下无需妄自菲薄。”
景渊看着他的小动作,一笑:“你可有高见?”
赵晟道:“赵晟愚见,既然景世子找上门挑拨殿下与皇上的关系,殿下不如将计就计,给皇上献上一份大礼!”
……
一个时辰后,蓬莱客栈,一名戴着斗篷的男子徐徐跨进了大堂,他身形隐在宽大的青色衣袍中,整个人都散着一股清雅脱俗的气质,客栈内的众人一下子被他吸去了视线。
他却好似没察觉到这些人的打量,径自走到柜台,撩开面纱,向掌柜道明了来意,掌柜看着那张几乎能与世子爷媲美的俊脸,惊得狠狠地吞了吞口水:“请、请随我……来。”
说话都结巴了。
不多时,赵晟在书房见到了景熙。
景熙眸光扫过,还痴迷看着赵晟的掌柜,轻轻一眼,犹如实质的刀刃,割得掌柜一个激灵,当下回了神,战战兢兢地退了下去。
“如何?”景熙收回目光,漫不经心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