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现可以通过绘画,改善画中的环境后,乔安就经常让林诗音为她向画里增添一些东西。
以往的时候,乔安在画中世界除了读书、赏梅、打坐,就没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做了。
所以乔安想了想,让林诗音给她画了一些家禽以及猫狗等家畜。在林诗音为她画鸡鸭鹅的时候,她特意叮嘱道,一定要画得肥一些。
可怜只会把飞禽走兽往阳春白雪里画的林诗音,为了她这一要求,愣是不得不去菜市场上,盯着一只肥鸡观察了半天,这才知道该如何画出一只完美符合乔安要求的家禽。
名满天下的小李探花亲自绘的画,自是别有一番高雅之气,令人观之心旷神怡,如临其境。林诗音将那只又肥又笨的母鸡画到画卷上时,竟体会到了几分惨不忍睹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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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安侧躺在亭子里,怀中偎依着一只幼猫,看起来正在闭目小憩。
林诗音见乔姑娘正在休息,就没有出声打扰她,而是拿着画卷走出了房间,把画摊放在外面的石桌上,让阳光晒一晒画纸,去去上面的湿气。
然后,林诗音走到一边,开始练习之前从乔姑娘那里学到的剑法。
道教功夫,讲究一动不如一静,正好暗合了温和良善,不爱争强好胜的林诗音的性子。
当年李寻欢还在李园时,他曾教过她江湖上被人美誉为“例不虚”的小李飞刀,旁人求之不得的武功奥义,李寻欢都不曾瞒过她,然而林诗音没能学会,因为她知道,小李飞刀既然例不虚,那么一旦出手,刀就必然会见血。这样暗藏杀机的武功路子,并不适合她。
乔安正是看出了这一点,所以当初在隐瞒身份时,才选择了道家。
至于讲究慈悲为怀的佛家,大部分武功都走的是刚猛精进的路数,而像拈花指这样的功法,又太讲究悟性与佛性。
如此看来,还是崇尚无为自然的道家功法适合林诗音。
她练起剑来毫无锋锐之意,更无杀气,明明看起来更像是假把式,但奇妙的令人产生一种水泼不进的无懈可击之感。
一个白衣人站在一颗榕树下,他站在那里已经许久了,就一直这么静静地观看林诗音练剑。
白衣一尘不染,简洁却不朴素,即使是再不识货之人,也能看得出这一身白衣的华贵之处。
即使他一言不,旁人依然能从他身上察觉到一种无法言说的傲气。即便是这间古朴甚至有些破败的小道观,也没能把他这种夺人注意力的气质磨损分毫。
他似乎生来就是为成为众人视线的焦点而存在。
当林诗音收起剑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个白衣人。
白衣人说:“你的剑很好。”
林诗音谦虚地说:“公子过誉了。”她见过乔姑娘使用这同一套剑法,剑法逸然,如泉水涓涓,剑锋横扫,梅花簌簌而落,用剑者站在中央,恍如姑射神人。她与乔姑娘差远了,莫说神似了,就连形似都做不到。
白衣人淡淡道:“我只是在说实话。”
林诗音问:“敢问公子大名?”
白衣人说:“吕凤先。”他没有多说一个字,他说出这三个字时的态度是如此的理所当然,好像世间之人合该全都听过这个名字一样。然而事实也的确如此,兵器谱中排名第五的银戟温侯吕凤先,江湖上又有谁人不知?
除去李寻欢,这还是林诗音第一次与兵器谱榜上有名的江湖名士接触,她有点惊讶:“公子可是银戟温侯?”
白衣人说:“银戟温侯已经死了。”
吕凤先从来都不是一个愿意屈居人下的人,自百晓生将他排在了兵器谱上第五位,他就折断了自己的银戟,那个人人知晓的银戟温侯早已经死了。
林诗音的性格或许不够坚强,也或许不够果断,但她的柔软使得她能够成为一个足够贴心的人。
她听到吕凤先这样说,脸上没有露出任何不解之色,眼里也没有流露出惊异,就像是真如吕凤先所说的那样,银戟温侯已经死了。
她肤如白璧,面貌有如清水芙蓉,她的双眼里比起市井间她这个年龄的少女,少了点活泼灵动,多了几分冷清之色。
但无论是谁,都能看得出来,她是温柔的。
林诗音只是在他介绍完自己后缓缓地道:“贫道道号希音。”如三国时王辅嗣所言“听之不闻名曰希,不可得闻之音也”,这一道号正是取自《老子》中的“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吕凤先在听到她这一道号时,整个人都似是僵了一下。
如果这世间最美好的声音就是没有声音,最完美的形象就是没有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