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光侧头打量佟卿卿的神情,问:“怎么了?”
佟卿卿两只手揣在毛衣的衣兜里,脸上的表情令人猜不出他的心思,良久,他往外吐了口气,淡淡地问:“你怎么会跟他在一起?”
顾承光于是说起律师事务所门口惊险的一幕,故意说得跌宕起伏,又轻松诙谐,仿佛在讲一个演义,佟卿卿听完,却不发一言,一直走到住院部,回了房间也没有说一句话。
顾承光问:“你是不是有点不高兴?”
佟卿卿不由挑眉:“我为什么要不高兴?”
顾承光叹了口气,说:“我一直不知道何循到底哪里惹到你了?”
佟卿卿唇线紧抿,不说话,很久,他吐出一口气,意兴阑珊地说:“算了。”
顾承光也不再说这个话题,说:“喝粥吧。”他打开保暖瓶,热腾腾的香菇鸡丝粥,鲜香四溢。他盛了一碗递给佟卿卿,佟卿卿接过沉默地低头喝粥,房间里安静得厉害,只有调羹碰到碗壁清脆而伶仃的声音和轻微的咀嚼声。他喝完一碗,顾承光接过空碗又给他盛了一碗,他依旧低头一声不吭地喝完,然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刚刚的那些心浮气躁已经不见了,抬起眼睛跟顾承光说:“你回去吧。”
顾承光一愣,抬腕看了看表,说:“还早,我再陪你一会儿。”又问:“这几天谁来照顾你?”
佟卿卿扭着头看向窗外,说:“这你就不用操心了,总归是不会缺人的。”他的神情有些郁郁,半天没听见顾承光的声音,回过头去看,刚好对上顾承光的望着自己的目光,漆黑的眼睛,深得见不到底,微微的忧伤,秋水一样。
佟卿卿的心尖不可遏制地颤了颤,很快掀起一个有些轻佻的笑,说:“顾承光你别这么看我啊,你这样看我我压力很大,如果换成一个□□的36D大美女,估计我还受用些。”
顾承光的嘴唇动了动,移开了目光,轻轻地说:“对不起。”
佟卿卿一愣,那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如同锥子般凿进他的心脏,但他却笑了,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来,笑得风流倜傥,仿佛有宝光流转,语调轻慢,“对不起什么啊?”不等顾承光回答,他顾自点点头,“也对,你对不起我的事儿多了,小时候就知道抢我的玩具,把肥肉丢到我的碗里,中学时还把人家女孩子给我的情书抖落得天下皆知……哎,你别以为我记得这些事儿是因为忘不掉你,又不是演电视剧,哪来这么多深情不悔至死不渝啊,我又不是天生喜欢男人,怎么看女孩子都比男人要好吧。”
顾承光一直没说话,两人之间有短暂的沉默,仿佛为了填满那令人窒息的空白,佟卿卿又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语气轻快,“你记得安澜吧,其实我觉得她挺不错的,有一段时间,我是真心想要跟她交往来着,真的,就是总没到那一步。所以顾承光你千万别觉得我非你不可,我是没找着一个更好的,我要认真找了,分分钟的事儿。”
顾承光勉强笑了笑,佟卿卿又将头扭向了窗外,大段大段的沉默伫立在两人之间,然后佟卿卿开口,声音遥远而轻微,说:“顾承光,你走吧。”
顾承光站起来,收拾好保温瓶,说:“那我走了。”
佟卿卿保持着遥望窗外的姿势,没有说话。顾承光轻轻合上门,住院部走廊空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冷光灯在头顶寂寂地照着,不远处有值班的护士低着头凑在一块儿小声说话。顾承光提着保温瓶,一直走到电梯。
电梯启动的一刹那,失重的感觉令心在一瞬间变空,空得叫人难受。
外面夜色已经降临,早春的空气依旧凛冽,医院门口有等客的出租车,顾承光却没有坐出租车,走到医院门口的小卖部时,走进去买了一包烟和一个打火机。
不远处有回廊,白天总是坐满等着就医的病患和病患家属,晚上却空寂得令人心慌,浓密的紫藤叶在黑暗中鬼鬼幢幢。顾承光随便找了位子坐下,将保温瓶放到一边,点了一根烟,火苗一闪,照亮他的眉眼,又马上黯淡了。
他已很久未抽烟,烟草的味道有些苦涩。他不知道在那里坐了多久,直到满地都是烟头,嘴巴又干又苦,身上的衣服被夜风吹得冰凉。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奉上,第三更会比较晚,等不了的亲可以先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