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通刻完一个，又拿起一截桃枝，这一次他雕刻的仍然是不动明王，只是形态略有差异，是一个童子的形象，手中拿着一串璎珞，虽然面貌仍然凶恶，看上去倒有几分可爱。

一下午的时间，圆通雕刻了十八尊不动明王像，手中拿着不同的法器，有丝绦、璎珞、伞盖、花贯、鱼肠、金锉、金铃、幡旗、金弓、银戟……各种形态，惟妙惟肖，每一尊看起来都是不可多得的艺术品。

沈林连连赞叹，道：“实在太棒了，这绝对是匠人级别的水准，圆通啊，你能不能送我一个？”

圆通抬起头来看了沈林一眼，想了想道：“可以。”

地上还剩最后一截很小的桃枝，圆通捡起来，用小刀刻了下去。

沈林感觉到，圆通这一次刻的特别认真或者说吃力，每刻几下就要停下来想一想。

看着看着，沈林的眼睛瞪的越来越大，这一截桃枝特别小，但圆通下刀处，不管是线条还是图案，都清楚明白的显露出来，而且其精致程度，远超过之前的十八尊不动明王像。

终于，圆通刻完一刀后，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半天后睁开眼，把手中佛像递给沈林：“好了，给你。”

沈林接过一看，愣住了。

这尊佛像竟然没有五官，他****着上身，全身肌肉虬结，身后燃烧着火焰，一只手虚握指天，另一手化掌拖地，双腿分开站立，脚下祥云相接，好像在腾云驾雾，造型十分威猛。

“这……为什么没有脸啊？”沈林奇怪道。

圆通合十，低叹一声：“沈林，我刻佛时，要以精诚心观想佛之本尊，其中自有玄妙我不便透露。替你刻佛，我需要感应你之心念，找到合适的佛像，但我刚才感应了半天，却察觉不到你的心念，无奈之下，我只好刻一尊无面佛给你。”

“心念？是灵觉吗？”

圆通摇摇头：“不是，众生皆有本心，其念乃空中妙有自成，以慈悲心观之，能感应到念成之相。沈林，你的心念如同澄净琉璃，又似虚无混沌，我无法感应。”

沈林张了张嘴：“我听不懂，这样是好是坏啊？”

“与好坏无关，这是你的缘法，日后自有显现。”说完这句话，圆通似乎是累了，闭上了眼睛，不再理沈林。

“没有心念？琉璃？混沌？”沈林念叨了几句，摸不着头脑，他举起佛像在太阳底下看起来，只觉得虽然这佛像没有脸，但造型威猛，气势拉风，却是很好看。

没有脸不更个性吗？沈林想了想，也觉得挺满意。

佛像指天虚握的手正好换成一个圈，沈林想了想，把麻布黄巾解下来，小心的卷成一根绳，发现刚好能套进去，他笑了一下，把绳子从佛像手里穿进去，又从双腿间绕出来，做成一根手链，绑在了手上。

他举起两只手，左手是黄巾佛像手链，右手是黑曜石手链，两相搭配，倒有一种别样的风格。

圆通闭目一坐就是整个下午，当他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圆通站了起来，沈林只觉得他双眼炯炯有神，亮了许多，表情十分严肃。沈林忍不住也严肃起来，沉声说道：“我们现在就去那邪魔的藏身地吗？”

圆通瞪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沈林，沈林振作精神，跃跃欲试。

圆通忽然揉了揉肚子，轻声说道：“我饿了。”

……

是饿的眼睛发亮吗？

沈林干笑一声，大手一挥：“去吃饭！”

……

这顿晚饭，圆通吃的比中午还多，整整十碗米饭，四盘素菜，还有三个大馒头。沈林只看的目瞪口呆，都要怀疑自己面前是不是一头披着人皮的猪了。

“我说圆通啊，你吃这么多，不撑吗？”

圆通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小声说道：“还好，我已经少吃了。”

“走吧！”沈林摸了摸圆通的脑袋，道：“吃饭管饱！敞开吃，以后好好工作还我就是了。”

圆通点点头，深以为然。

月上树梢，繁星几点，村庄里静悄悄的，住户家里的灯光闪烁着，充满着生活的气息。

沈林和圆通沿着田埂，来到了那个大坑之前。

这里黑漆漆的，仿佛比别处更暗一些，也许是受到潮气的激发，臭味比白天更加浓郁。往远处望去，几棵树影影绰绰，微风吹拂摆动，好像是一个个鬼影在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