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枭将宝柒的脑袋捂在了自己怀里,又是几声石块的‘哧哧’挤压声儿后,石洞的大门被几块儿大石头给堵住了,爆炸块还在继续。
可想而知,下面埋了多少炸药?!
回望着那个已经成了一堆乱石的地方,宝柒后怕地抱紧了冷枭的胳膊,声儿都颤了,“二叔,真险……”
“不要探头。”
一把将从怀里冒出头来的她按下去,冷枭声音骤冷,移动了一下两个人的位置,将怀里的女人隔挡在了一处没有垮塌的石壁和自己之间,用身体为她挡住了飞溅下来的小石屑。
“宝柒,你怎么会想到那里有炸药?”
腿上的疼痛让宝柒呲了一下嘴,摇头,“我?哦,我不知道这里面有炸药啊?谁说我知道了?!”
“那,你拉着我跑?”冷枭目光淬着寒里,锋眉满是杀气。差点儿阴沟里翻了船,可想而知他的火气有多大。
靠在他的怀里,脊背抵着石壁,宝柒想了想,小声儿地分析了起来,“这个么,就是女人的重要性了,知道不?闵老头儿他斩钉截铁说他在部队里也有人,我马上就联想到了你手下的人里面,肯定有他的内鬼。接着我又想,你一个多月都呆在这个山洞里面,闵老头儿都敢给你下断言要让你好看,那为什么?最佳作案的场所,自然就在这里了。所以么,我觉得还是先跑出去为妙……”
“这个性别有关系?”
“当然有关系,男人都相信手底下的兄弟,可我是一个小心眼儿女人,就没有那信任度了……”
抿着冷唇,男人没有说话,目光凉了又凉。
一转头,他黑眸炯炯地望着在爆炸后完全变了型的山洞,在陆续往下坠落的石块儿声里,心里大概能猜测出七七八八了。
那个内鬼不知道他没死,炸药更不可能是在这一个多月的期间埋下来的。仔细想来,只有一种可能了,早在他当初修建这个温泉山洞的时候,女儿入狱,侄子瘫痪的闵老头儿,就已经找人做好了手脚,只不过炸药一直没有机会引爆。
那么分析出来,当初负责这个山洞修建的人其实就那么几个。而现在又能在天蝎岛有机会引爆炸药的人……最多不会超过三个。
宝柒说得对。
他太大意了,太相信自己人了。他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出来,在他一只手带出来的天蝎战队里面,会有一个闵老头儿的人。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大概指的就是这个了吧?
不过,闵老头儿说得也对。
想他在部队里干了一辈子,几十年的经营怎么可能没有几个他自己的贴心人儿?
约摸两分钟之后,山洞里的爆炸余波终于停下来了。
冷枭阴沉的目光落在了宝柒的脸上,见到她脸色有些苍白,心悬了起来,伸手抚上了她的脸,“有没有受伤?”
这个……
宝柒不太能确定伤势,刚刚被石头砸到的时候,不太痛,最大的感觉就是麻木了。稍一思索,她暗暗咬了一下牙,笑着冲他摇了摇头。
爆炸过去了,两个人都还活得好好的。这样的情况已经是万幸了,受点儿小伤对她现在的心态来说,真心不算大事儿。
劫后余生,人会更洒脱。
怜惜的抚着她,冷枭蹙紧了眉头,“傻丫头,下次不许那样扑过来了,知道吗?保护好自己就行。”
扯了扯嘴角,宝柒心虚的瞄他,“二叔,我说过了啊,我来天蝎岛,就是为了救你来的,保护你来的。”
捏捏她的脸,冷枭勾唇不语。
话又说回来,今儿要不是因为有了宝柒在,依着刚才那阵炸药的量和它们的威力,冷枭还真不敢说自己能全身而退,好好地离开这个山洞,说不定爆炸的时候就真的阵亡了。
“你不服气啊?”宝柒缩在他怀里,小声儿地咕哝着。
冷枭拢紧的眉峰微微松了开,轻微地叹一口气,“服!怎么敢对媳妇儿不服?”
“还学会贫了?”双手伸出来揽在男人的脖子上,宝柒皱着眉头,轻轻喘了一口气,“二叔,咱们怎么出去了?”
“不怕!”男人拦腰抱着她起身,就想往洞口方向查看情况。不料这么一碰触,就听到了她隐忍疼痛地‘嘶’声儿。
“宝柒,你受伤了?!”
“小事儿!”抽着气儿,宝柒觉得自己刘胡兰了。
眸色一沉,冷枭赶紧将她放在了一块相对平整的石头上,蹲下身来查看她的情况,“这,还是这儿?”
“对对对,就那儿……”
低头吻吻她的额,冷枭脊背上窜出冷汗来,感觉比他自己受伤纠结了许多。手掌摸到她的腿上时,满手黏湿的液体让他惊了一下,再顾不得其它了,一把将她的裤腿儿撕开,露出被石头砸中了的伤口。
那个伤口,比宝柒想象中要严重了许多,不仅仅只是擦破了皮肉那么简单。在一大圈儿的淤青乌紫色里,正渗出一道道鲜血来。
“咝,轻点儿。”
“刚才怎么不说?”
“刚才痛麻木了,现在你一碰就遭了老罪了。”
心疼地看着她蹙起的小眉头,冷枭低沉的声调快要扭曲了,“忍着点儿,我给你包扎。”
“哦!”
查觉到自己的语气不太好,说完他又放柔了声音,“没事的宝柒,不出五分钟,就会有人进来了……”
“哦!啊?!你这么有信心?”
男人冷眸扫向她,没有再吭声儿,飞快地直起身来就撕掉了自己身上的衬衣,再蹲身时,动作熟练地在她大腿的伤口上扎紧,又缠绕了好几圈儿,撕了几次衣服,才将血给止住了。
“痛就出声。”
呲牙咧嘴的看着他,宝柒的样子,像在笑,可笑容又有些变形。他哪儿会知道,她虽然身上在痛,心底却暖乎。
“二叔,我没事儿,你不要担心我。”
不矫情,不持宠生娇的姑娘是惹人爱的。男人怜惜地捏捏她的小脸儿,正待说话,下一不知却摸到她被冷汗给湿透的背脊。
磨着牙齿,他说话的声音又沉了几分。
“还说没事儿,痛就咬我。”
吸一口气儿,宝柒喘息一下,为了不让他心里内疚难受,她耍起了小无赖,“嗤~过份了啊。那啥,我又不是你的小狗儿,我凭什么咬你,是吧?”
“犟!”
一个字说完,冷枭避开她腿上的伤口,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来在自己大腿上坐好,抚着她的后背,“宝柒。”
“嗯?在呢,说!”
因了大腿上的伤势,宝柒觉得自个儿说话挺平静的,可是那嗓子眼儿里的声音,就不受控制地哆嗦。
“为了我,连命都不要了,你缺心眼?”
宝柒还以为他要说啥严肃的话题呢,压根儿没有想到会是一句走岔了的感谢话。斜歪着眼睛怒视着他,她恶狠狠瞪了几下,又叹着气,吸着鼻子,数落起他的罪过来。
“你才知道呀?失踪,死亡,追悼会……没良心的臭男人。你根本就不知道,我这一个多月的日子是怎么过来的……!”
宝柒极感伤的一段话,让男人顿时红了眼睛。
双臂紧紧收扰,他将她柔软的小身板儿靠在自个儿的胸前,越抱越紧,直到紧得再不留半丝缝儿。
“宝柒,我都知道。”
“知道还忍心折腾我?!瞒了我不说,你还瞒你老爹,你都不知道,老爷子人都瘦了好大一圈儿了……”虽然从刚才的爆炸事件上,宝柒更加确定了男人有不得己的苦衷,却还是忍不住小女人式的埋怨。
半眯着眼睛,冷枭低头,审视着她的脸。
“你和我爹,和好了?”
算和好了么?!宝柒心里怔了怔,略略一撇嘴,“差不多,算是和好了吧,反正我现在也不讨厌他了。”
搂紧了她的腰肢儿,冷大长皱紧的眉头舒展开了,看着宝柒的时候,目光多了些笑意,几个字说得意味儿深长。
“好了,那就好。”
咦,他的话啥意思啊?
宝柒噘着嘴瞧着他,左右寻思了老半天儿,总算是琢磨出滋味儿了。
得,又被老狐狸算计了!
磨着小尖牙齿,她拉着男人的脖子猛地一使力,将他的脑袋拉低了下来,恶狠狠地瞠目怒叱。
“好你冷枭啊,敢情这个也是你装死的目的?”
冷枭目光闪动,噙上了笑意,却不答。
深呼吸,再吐气,宝柒狠狠捏他的后脖劲,心底总算豁然开朗了,“老狐狸,你可真阴啦,不仅算计NUA,算计曼陀罗,算计闵老头儿,还算计了我,算计了你老爹。”
扫她一眼,男人扬起唇角,使劲儿揉了揉她的脑袋,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媳妇儿,总算不太笨。”
“冷枭,你个大混蛋,王八蛋——”
举起双手攥紧的拳头,宝柒双手粗暴地捶打在男人的肩膀上。
“傻丫头,疯癫了?”
低头噙住她的唇,冷枭将她的撒泼劲儿,彻底杜绝在了源头上。
嘴里‘唔唔’了好几下,宝柒使劲儿别开头来,怒斥的声音里夹带着几缕不着边儿的笑痕,“你个不要脸的东西。”
这个男人的腹黑性,真真儿到了某种不要脸的程度了!
此话怎讲?!
上面她没有总结出来的内容,还有第五点。
其实一直以来,冷枭心里非常介意她和他老爹之间无法化解的矛盾。一面是老婆,一面是老爹,对于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会是一道破不了的难题。
厉害如冷枭也不例外,夹在中间的他,能怎么办?
因此,这个乍死的事情,不仅让他全歼了NUA残余还有曼陀罗大部,成全了上野寻,换回了闵行之,另外第五点就是他非常私人的目的了——利用自己的死亡来化解宝柒和冷老爷子之间的矛盾。
只有有他在,宝柒和冷老爷子之间的膈核就消除不了。哪怕就是有消除的一天,谁又能算出时间呢?或许一两年,或者一二十年,冷老头儿一大把年纪了,他能不能等得起?这一切的一切,全部都在冷枭的考虑范围之内。
一件事情,算计了无数的人,确实算他狠。
“宝柒,对不起,让你担心了——”轻轻替小女人顺着气儿,冷枭搂着她的腰,脊背靠在潮湿的石壁上,声音满是歉意。
哼了哼,宝柒气儿没有消。
再说,虽然她不腹黑,多多少少也得学学腹黑吧?
于是乎,手指缓缓地抬了起来,她忍着疼痛,笑容灿烂地靠近了男人冷峻的脸庞,媚眼如丝,一眨不眨地盯紧了他,手指扼在他脖子上时,突然加重了力道一捏。
“老公——”
用着情人般昵喃的亲密语调,用着轻柔又甜蜜的声音,她手下的动作却阴狠得不行,“老公,你知不知道呀,我真的好想好想掐死你啊!啊啊啊!”
“反了你了?”
脖子僵硬着,冷枭的指腹摩挲着她的脸蛋儿,趁她不备反手圈了过去压下。不料刚一触上,宝柒就尖着嗓子喊了起来,“别别别,不要啊,我的伤口,痛。”
冷枭皱着眉头,身体一顿,立马直起身来,“没事吧?”
宝柒心里暗笑。
果然,还是这招儿好使!
“老公,你要再说一句你爱我,我伤口肯定不痛了。”
知道他不乐意说肉麻的话,可这会儿心气不平的宝柒同志,偏生就喜欢专挑他不开的那壶水。
冷枭沉默着抿紧了唇。
大约过了十来秒,他才闷闷出声儿,“你还是掐死我算了!”
额……?!
孺子不可教了!
就在冷枭掐定的五分钟范围之内,山洞口外面的战士,很快就将拦道的石块儿挪了开去,铁锤一阵敲打,洞口便敞亮了起来。
紧接着,呼啦一下,十来个穿作训服的战士涌了进来。
“长,你俩没啥事儿吧?”
“长,嫂子——吓死我了,奶奶的熊!”
“哎哟,万能的祖宗,你俩没事儿真太好了。”
在战士们七嘴八舌的担忧声里,冷枭抱了宝柒起来,迎着刚刚凿开的石门往外走时,调侃和轻松的笑脸便敛住了。一边儿往外走,他一边声音阴冷地传下命令。
“听着,将负责山洞温泉建造的人给老子……”
“报告长——”小跑过来的晏不二打断了他的话,带着满头的大汗,他站直了身板儿汇报说:“负责内勤的王干事……在五分钟前,饮弹自尽了。”
“他妈的!”
果然,有人干了这龌龊事儿!
低咒一句,男人冷色的双唇紧抿着,微微挑了一下眉头,整张俊朗的脸色都阴沉了下去。
“喂,二叔?!”在他怀里的宝柒,自然查觉到了他的神色。了解他被人背叛的难过,她寻思着就打趣了起来,“喂,你还没有背过我吧?要不要试一试?”
都说小孩子在成年后,一般都会幻想在爸爸背上的感觉。那是一种缺乏安全感的心性儿。
宝柒也有这样的小愿望。
不过这会儿更多的心理,是为了转移冷枭的注视力,不让他去想那个叛徒。因此,仗着自家的大腿受伤,她便不要脸地要求了起来。
男人眸色略沉,在她小脸儿上扫了一眼,就将她放了下来。然后他蹲下身来,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上来吧!”
心里一暖,宝柒张开手臂,轻轻地趴在了他宽厚的背上,舒坦地勾起了他的脖子,“诶,感觉真不错。爸爸死了之后,就再没有人这么背过我了。”
孩子气的语气和动作,让冷枭不免失笑。
小女人清馨的气息在他耳朵根上流转,这样儿耳鬓厮磨的风月无边时,他难免地心猿意马了起来。大手搂住她尖翘的小臀往上托了托,手指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状若无意地在她某个微凹的小缝上往里一按。
“靠!”
看着走在前面的一队战士,宝柒的脸蛋儿噌的一红,偏头过去就咬他耳朵,“不要脸。”
冷枭皱着眉头看她,松开了手,“不小心的。”
“谁信啊?!”宝柒死死勒住他的脖子,“明明就是故意的!”
“那,做了初一,得做十五吧?”
男人轻声戏谑,说话间手指更加用力地又按了按。在她浅浅的抽气儿声里,他心情颇好的笑了两声儿,迈开大步子往营区走。接着出口的话,即严肃又认真,好像他压根儿就没有干过那流氓的举动一般。
“一会儿,找人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嗤~”
处理伤口绝对是一个小问题,打扫乌烟瘴气的战场残骸更是花不了多少时间。
差不多二个小时左右,事情就搞掂了。
天蝎营房的办公室里,宝柒正看着冷枭处理后续事情,头顶上空就传来了直升飞机螺旋桨的轰鸣声。
“报告——!”
一道急促有力的声音后,晏不二进来了。
“讲!”冷枭盯着电脑屏幕,没有抬头。
晏不二声线儿不变,一五一十地汇报,“报告长,曼陀罗送回来了闵行之。”
动作挺麻溜儿!
知道了上野寻还活着,而且成了冷枭的人质。闵老头儿的爆炸又显然失败了,如此一来,曼陀罗组织的人不敢担误怠慢,急巴巴地就将闵老头儿给送了回来。
撑着额头,冷枭目光微沉,“和他们换。”
宝柒懒懒地躺在椅子上,身体没有动弹……
想着上野寻的身份,想着他又一次‘虎口脱险’,回去了之后还得继续效忠他的天皇陛下,不免好笑。
不一会儿,直升机的轰鸣声儿消失了。
又过了一会儿,办公室外面的敲门声再一次响起。
咚咚咚……
“进来——!”
门推开了,接着,不知道打哪儿跑过圈儿的晏不二,大汗淋漓地跑了进来,敬礼,“报告长,上野寻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他要在临走之前,见见,见见……”晏不二的目光有些闪烁,支吾了好几下,在冷枭锐利的目光扫视下,才嘿嘿笑着将眼睛望向了宝柒,“上野寻他要见嫂子。”
眸色一暗,冷枭紧绷的脸侧了过来,冷眸注视着宝柒。
上野寻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要求?
宝柒抿着唇,回望冷枭没有说话。
冷枭一动不动,深邃的眼底看不出波澜,更猜不出心里所想。沉默了几秒,他手指轻轻敲了敲桌沿儿,冷着嗓子命令,“先把闵行之押下去。”
“是,那上野寻的事儿……?”
面无表情地走过来,冷枭宠溺地揽着宝柒的肩膀,“想不想见见他?”
啊哦,霸王龙转性了?懂得征求意见了。
神色凝重地迟疑了一会儿,宝柒才轻声儿问他,“二叔,你觉得上野寻会有什么话对我说?!”
瞥着她,冷枭没有说话。
宝柒视线探究地望过去,“二叔?!”
“嗯?”目光微微一眯,冷枭拍拍她的脑袋,“见见吧。”
太过大方必有诡异啊?!
宝柒盯着他的眼睛,蹙着眉头,轻笑,“你不吃醋了?”
冷睨着她的眼,男人冷声儿哼了哼,不置可否。
不过,明显没有吃醋的感觉嘛。丫的,又在玩什么把戏?
一时间,宝柒猜不透,拎不清,只能撇着嘴巴,不解地看着男人冷冽无波的俊脸。由着他将自己抱起来,大步往停机坪的方向走。
——
从营区到直升机停机坪,走路大约花十五分钟。
冷大长显然不太急,抱着她慢吞吞地走过去,花了足足二十分钟。
宝柒看到那辆直升机了,它的螺旋桨掀起一层层的气浪,将地面上的树木吹得弯起了腰。
到了点儿,冷枭没有停留,紧抱着她就上了直升机。
机舱里,坐着的男人戴着大大的蛤蟆镜,不是曼陀罗组织的脑上野寻,又是何人?
可瞧着他熟悉的轮廓,宝柒心里始终犯迷糊。
和方惟九,也太像了吧?!
上野寻的目光,斜斜扫视着冷枭怀里的女人,缓缓勾起了唇角来,露出邪魅又复杂的笑容,“冷大长,合作愉快。”
“有事说。”
面无表情地站在他面前,冷枭收了收臂弯儿,将宝柒抱紧,占有性十足的动作,惹得上野寻绽开了笑容。抿着唇望着他俩,上野寻胳膊肘儿优雅地肘在了机舱的边沿,似乎就为了挑战冷枭的极限一般,说得十分认真。
“冷大长,我想单独和宝柒谈谈,可以吗?”
危险的眸子一眯,冷枭脸色铁青,“不行!”
“呵,我又不会吃了她?!只不过拜托你稍稍回避一下罢了。就凭咱俩的合作关系,不能通融么?!”
低头看下宝柒,冷枭没有吭声儿。
宝柒知道他在征求她的意思。
想了想,她冲他点了一下头。
没有法儿,她正巧也有许多疑问想要问上野寻。
目光沉沉地盯着上野寻,冷枭放下了她,安置在机舱边上野寻准备好的软椅上,“我就在外面。”
“行。”宝柒坐下来,含笑挥手。
冷枭离开了。
机舱里,就除上她和上野寻两个人了。
宝柒挑眉,“说吧?有啥想说的?”
优雅地推了一下脸上的蛤蟆墨镜,上野寻露出半张英挺的俊脸来,声音却没有方惟九那么痞性。
“宝妹妹,你不怕我?”
“我为什么要怕你呢?”直视着寻少邪魅俊美的半边脸儿,宝柒的唇角往上一扬,声音清浅婉转,“既然我老公把我放在这里,那就证明他有绝对的把握你不会把我怎么样,我又何况怕你?”
呵……
上野寻轻笑着,凝视她的眼神儿,又专注了几分。
“宝妹妹,我就喜欢这样的你,自信,阳光,不做作。”
“谢了。”宝柒嘴角抽了抽,挺江湖的昂着下巴,“你有啥正事儿,就直接说吧。”
勾一下唇,上野寻点了点头,蛤蟆镜遮掩下的脸没有太大弧度的动作,语气平淡得像对久不见面的老朋友聊天儿,“大概这次我离开了,就不会再回来了。有件事我特别好奇。”
“说呗!”
“我在你的心目中,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这个……
对于他的问题,宝柒始料未及。
目光掠过他无法窥到面色的脸,她顿了顿,笑容绽放了,“话说,我的答案,对你来说重要吗?”
挑了挑眉头,上野寻笑笑,“随便问问,你也别当真。我就是特好奇,你就按心里的想法说就行。”
抿一下嘴巴,宝柒不答,却反问,“那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说。”
“你是方惟九,还是上野寻?”
眉梢挑起,上野寻的墨镜再次往上推了一下,“很明显不是么?你看我跟他,哪点儿像?”
“我也很好奇,如果你不是方惟九,我很难想象他为什么会每次都那么准确的出现在我面前,就算他找私家侦探,也不太容易办倒吧?”
“呵……”浅眯着眸子,上野寻笑望她,掩藏在镜片儿下目光,怎么也看不穿,“你想知道么?那我就告诉你。这事儿说来很简单。在他受伤出国之前,压根儿他就不知道有我这个哥哥的存在,不过我却知道有他这个弟弟,知道他的一切。”
“然后呢?”
“然后我知道他对你有意思,做为兄长,自然就帮他一把。”
“再然后呢?”
“再然后,我就把你的行踪让人用电邮的形式给他。当然,一般都是在我需要他出现的时候。”
“再再然后呢?”
“再再然后……没有了。”
没有了?
脊背上倏地一凉,宝柒面色敛住了,“没有了是什么意思?”
好笑地耸了耸肩膀,上野寻摆开大长腿儿,“没有了的意思就是,他在泥石流的时候为了救你,差点儿嗝屁了,作为哥哥,我去见了他。身份曝光了,就不需要邮件了,自然也就没有了。”
竟然是这样?
宝柒盯着他的眼睛,似信非信。
上野寻的神色十分坦然,不像在说谎。
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宝柒再一次相信了,释然了,牵着唇笑笑,她玩笑说,“这么说起来,你们兄弟俩的感情还不错嘛。”
“是不错。”
捋一下头,宝柒望向机舱外,片刻又转过头来,“我的问题问完了,现在轮到我回答你的问题——怎么说呢,你在我的心里嘛,其实没有太大的印象。”
没印象,多毒的回答。
抿起唇角,上野寻面色的改变被镜面儿挡住了,沉默一会儿,他单色含糊地又问了一句,“难道说,你心里不恨我吗?”
“我为什么要恨你?”宝柒蹙眉,干脆利落的反问。
“我绑架过你,利用过你,也伤害过你。”
“可你现在不也和冷枭合作了么?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咦,那句话是不是这么说来着?”
狠狠闭上了眼睛,上野寻的样子,比任何时候都要严肃,“那宝妹妹,我可以这样理解么,你的意思就是说,你心里,其实不恨上野寻?”
讶然于他的态度和摸不着头脑的问题,宝柒眉眼间浮出了笑意来,摇了摇头,淡淡地说,“我不恨。”
“真的?!”上野寻眉头松开,身体激动的前倾,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喂,干嘛啊你?”一把将手指抽了回来,宝柒再次望向机舱外面,想到冷枭还在等她,便没有聊性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没有我就先走了。”
上野寻勾了勾唇,微微收起空掉的手,放松了语气,“没有了。”
淡淡地看他一眼,宝柒抿笑着冲机舱外面的冷枭招了招手。
“上野先生,回见了……”
“回见。”
上野寻还是那副表情,不易辩,不易解,更看不分明。
告别了他,宝柒被冷枭抱下了直升机,一步一步远离了。
“二叔,那个上野寻,今儿怪怪的。”
“怎么怪了?”
“我也说不上来。”双手揽着他的脖子,宝柒思索着上野寻反常的问题和行为,又一五一十地讲给了冷枭听。
在她的叙述里,身后的直升机,螺旋桨再次转动了起来。
听着那轰鸣怕声音,宝柒没有回头,一直小声儿和冷枭说着话。突然,就在直升机的轰鸣声里,半空中骤然划过一道石破天惊的巨响。
轰——噼啪——
怎么了?!
宝柒条件反射地转过头去,顿时惊呆了。
爆炸声是上野寻乘坐的直升机出来的,爆炸声里,一团团黑雾浓烟升腾着笼罩了几乎半个天际,啮人般的黑色蘑菇云一朵一朵飘浮了起来。
捂着脸,宝柒吓住了,“二叔,上野寻他!?”
嘭——
又是一声儿爆炸,直升机在天际摇摇欲坠的晃动了几下,开始往下坠落了。
宝柒说不出话来,愣在冷枭的怀里,不知道上野寻究竟在唱哪一出戏。上次的爆炸是假死,那这次呢?!
“他死了么?”
冷枭面无表情地抱着她,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上野寻自行点爆了直升机的疯狂行径,态度从容,表情平静,语气更是没有半点儿感情。
“他自己的选择。”
自己的选择?!难道真自杀了?
看着一片片坠落的飞机残骸,宝柒心里突然有些揪,“二叔,你说他这又是何必呢?完全没有理由啊。他现在回R本去,照常可以效忠他的天皇,你不都为他找到了足够的借口和理由了么……这么死,真的太悲壮了。”
低头吻了吻她的脸,冷枭声音低了几分。
“我们回去,他们会清理现场。”
“哦……”
讷讷地着说着,宝柒不时回头,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就那样儿在眼前消失,没有人可以当做不曾生。因此,尽管宝柒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她揽在冷枭脖子上的手臂,还是稍稍有些僵硬。
她真的想不通。
没有非死不可的理由,上野寻他为什么要选择这样儿自爆身亡?自爆身亡前,为什么又要莫名其妙问她那些话。
她想不出来,冷枭也回答不了。
难道这事儿,真得成为一个无法解开的谜团了?
——
翌日,天气晴好。
冷枭带着宝柒返回了京都。
宝柒腿上的伤口缝了两针,说起来不算大伤,但是在冷大长的强烈要求和坚持下,她还是无奈地住进了让她心生恐惧的军总医院。
大概前一段日子过得实在太累了,她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一个迷糊觉睡下去,就整整睡了十二个小时才醒过来。
这觉睡的诡异,躺下去的时间阳光灿烂,等她清醒过来的时候,病房外面天儿已经黑了,还下起了小雨。
时光果然易转,一不小心又物是人非了。
将天蝎岛的画面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宝柒真心有一种恶梦醒过来了的感觉。思忖间,额头上落下的一只温暖的大手,陡然睁开了眼睛,她含笑轻唤。
“二叔……”
喊完了还意犹未尽,一把拽下他的手来,她语速极快,“二叔,你还活着,我还活着,真好。”
“睡傻了?”
“确定一下嘛,生命诚可贵。”
冷枭哭笑不得,摸了摸她的额头,将病床摇了上来,坐在她身侧,大手理顺着她的头,蛮认真地回答。
“对,宝柒,我还活着。”
活着……真好。
一觉醒来,好像生活又变好了?
嘟了嘟嘴唇,宝柒盯着他,舔了舔干涩的唇,“不过,冷枭你个大混蛋,对了,我还没有原谅你啊!”
皱了皱眉,冷枭唇角牵起,“在天蝎岛的时候,你不是已经原谅了?”
有么?
宝柒斜睨着她。
那时候她是因为见到他太过开心了……
不行,太容易原谅,他指不定还有下一次呢。
一念至此,她打掉他的手,“我失忆了不行啊?我不记得原谅过你,只知道你骗了我。”
再次皱眉,冷枭用手背探一下她的额头,又拿自己的脸颊去贴了贴,叹气道歉,“宝柒,对不起。”
“你,真认识到错误了?”
“嗯。”
宝柒叉腰,45度仰着小脸儿,瞧着他板正的俊朗脸庞,心里的火气又落下来了。一边儿暗骂着自个儿没出息,一边鄙视地瞥他,“算了,我大人不计小人过。这样儿,先考察你一段时间。从今天开始,不管什么事儿,你都必须老实告诉我,不许再瞒我。”
“好!”
“好个屁!”一挑眉,宝柒没好气儿的咕哝,“这句话咱俩都说过多少次了,你每次都同意,却从来不肯贯彻执行。”
见小女人置上气了,自知理亏的冷大长服了软,抓住她柔若无骨的小手来贴在自个儿脸上,拍拍,“保证不会了,再有下次,你打我脸?”
“嗤~!谁爱打你脸?没劲!”
“打,必须打。”
睨着他严肃的表情,明知道他黑色冷幽默,宝柒还是忍不住失声儿笑了出来。
冷枭这个男人有多强势多霸道她心里明镜儿般了解。他能说出这种话来,是她若干年前追求他的时候想都没想过的结果。
因此,对于他的歉让,她能得理不饶人么?绝对不能啊。
而且打从领了结婚证儿到现在,这么多个日子下来,她多少也算总结了点儿婚姻文化。这两个人之间相处吧,只有爱情是不够的。不管男人还是女人,该示弱的时候就得示弱,该宽容就得宽容,揪着一件事儿不放手,只会两败俱伤。
心下一软,她‘噗哧’笑了。
两只手使劲儿在男人的脸上捏捏,她一边摇头一边叹息,“我压根儿就没有置气好不好?就是有点儿想不通。你说我这辈子总被你吃得死死的,搞得我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想想吧,特亏。”
“谁说的?”
竖着眉头看着她,冷枭满脸严肃的板正着俊脸,“说来,你吃我的时候多吧?还有啊,你要是觉着总让我压着不舒坦,以后都换你在上面,不过你得有足够的体力才行。”
“我靠,大色胚!”
“呵,小流氓!”
宝柒呲牙咧嘴的扑上去。
冷枭刮着她的鼻头儿,由着她在怀里笑闹成一团儿。
“咳——咚咚,有人敲门儿了?!”
一声轻咳从病房门口传来,伴随着模拟敲门声的是马上就要做新郎倌的范大队长,还有戏谑的语言,“大色胚配小流氓,我看你俩天生一对儿。”
“铁子,你来了?”直起身来,冷枭正襟危坐地招呼,冷峻凌厉的表情像模像样儿,仿佛刚才那个男人压根儿就不是他。
“你就别装了啊枭子,哥们儿认识你都多少年了?”
跟着范铁一起走进病房的人,正是低眉顺眼不吭声儿的小井姑娘。两个人在病床边上坐下来,随便唠了唠,喜事将近的范铁就扯到了他的婚礼。将准备的情况说了说,他又问到了宝柒的伤情,四个人一堆儿,一种大团圆结局的喜气儿就氤氲开了。
只是,小井依旧那个样子,没有起色。
不是不喜,不是不乐,而是她压根儿就太懂结婚对女人的意义。
范铁和冷枭唠着,瞥了瞥小井,小声儿感叹,“枭子,有的时候吧,哥们儿总有一种……诱拐未成年少女的犯罪感。”
冷枭知道他的心思,“瞎琢磨,这样挺好。”
笑着扬唇点头,范铁摸着鼻子,皮笑肉不笑地说:“我到是没啥,就是觉着对不起她。还怕她突然清醒,现竟然嫁给我了会后悔。”
冷冷扫过他,又瞥一眼小井,冷枭不答。
坐在病床上的宝柒,听着他俩的唠嗑,心里感慨着范铁的不容易,好心地拉过了小井的手来,问,“小井亲爱的,过去的事情,你还是一点儿都想不起来吗?”
“想什么?!”小井疑惑地看着她,声音很轻。
“我的意思是,你什么时候才会好起来?”
“七七……”小井语气有些迟疑,似乎没有弄懂她的意思,“小井不是一直好好的么?”
“……”宝柒叹气。
见到她的脸色,小井又低下了头,小心地瞄了范铁一下,好像不乐意他听见一样,声音小得像蚊子在飞,“七七,你是不是也觉得,小井是一个傻子,配不上哥哥?”
心里一惊,宝柒蹙着眉头,“别听他们胡说!小井,你是不是又听谁在背后乱嚼舌根了?”
小井的头垂得更低了,“别人都这么说,小井是傻子吗?”
“别这么想,小井亲爱的,你要是傻子,全世界的人都是傻子了。再说了,哪儿有你这么可爱的傻子,对不对?好好准备做你的新娘子吧,哥哥他可不能没有你,记住了啊。”
“哦!”
看着她忽闪忽亲的眼睛,宝柒突然惊觉,没有恢复记忆的小井也会感慨了,也学会对人藏心事儿了。
这到底好还是不好?
老实说她之前她有想过,小井要是醒过来恢复了以往的记忆,或许还不如现在这般幸福。可现在的她,好像不太幸福了呢?
哄小孩子般安慰地拍着她的手,宝柒话锋一转,又岔了开去,笑着说,“喂,亲爱的,我得告诉你啊。我的腿不行,你办婚礼的时候,我可帮不上你忙了哟?”
“哦。”
小井依旧轻轻点头,眼睛不着地儿的乱瞟,不知道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小井,刚才你说的话,不要去乱想?懂了吗?”
“哦。懂……”
乖乖点头,小井临和范铁离开病房,也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即便如此,宝柒还是敏感地查觉到了,失去记忆的她只是不懂事儿,并非真傻,她开始明白别人异样的眼光了。与此同时,心里那个叫着自尊的东西在慢慢复苏。而这个东西,之前就是她和范铁间最微妙的绊脚石,要总被在人在背后戳脊梁骨,难保它不会又挥作用。
她想提醒范铁几句,可男女之间的事儿,外人能帮的实在太过有限了,姻缘不由人,冥冥天注定,由着他们去折腾吧。
——
出了军总医院,范铁揽着小井上了车,一路都在兴高采烈的说着他俩的婚礼,没有现她的脸色有什么不对劲儿。
车到半道的时候,车窗外的雨点更加密集了起来,一声闷雷落下后,瓢泼大雨就‘叮叮咚咚’地敲打在汽车挡风玻璃上,溅出无数水花来。
范铁紧握着方向盘,想着自己那档子事儿,“小井,今儿晚上不回四合院儿了啊,跟哥哥回家好不好?”
“四合院就是家呀。”小井反常地没有抬头看他,闷闷不乐地小声回答。
范铁有些回过味儿来了。
侧过头,他盯着她,“小井好久没陪哥哥了,哥哥是在想……”
“想,想什么?”
“咳!这个……”
瞥着她似懂非懂的小模样儿,范铁清着嗓子,觉着有点儿头大。这么一个单纯的傻姑娘,她哪里能知道男人久了不做那事儿,心里会想得慌!?
“咳,哥哥的意思就是说……今晚上你跟哥哥回家去住。明儿一早,哥哥再送你回四合院。”
“不要!”小井回答得极快,不知道她有没有明白范铁话里包含的意思,头越垂越低,“妈妈说了,结婚前要小井住家里,要不然会有人说闲话。”
说闲话?傻姑娘连说闲话都懂了?
意识到她今天情绪的反常,范铁揪心了。之前跟范铁住在一块儿的时候,她就像个小孩子般天真单纯,啥事儿也不懂,而范铁几乎更是密不透风地保护着她,不让她受半点儿委屈。
而现在,为了结婚住回了四合院,怎么一个完全不懂世事的小姑娘,就突然懂得了那些他原本不想让她知道的烦心事儿?
范铁心下懊恼,要早知道会这样儿,他就不该同意让她回去了,在哪儿结婚不都一样么?
紧握方向盘,他斟词酌句地劝导。
“小乖,永远不要去管别人会怎么说,就记住哥哥的话,四个字,关我屁事儿。”
“哦。”换以往,小井就笑了。可今儿,就单字儿回答。
心肝脾胃肾都纠结成一团了,范铁偏着脸继续教她,“小井你只要记得,哥哥爱你,妈妈爱你就行了,说你的那些人,都不是爱你的人。你甭搭理他们,懂吗?”
一直望着前方道路的小井终于转过头来了,嘴皮动了动,好半晌儿才又‘哦’了一声。
“小井,你要听哥哥的话吗?”
“听。”
腾出一只手来揉揉她的脑袋,范铁心里不是滋味儿,“那哥哥问你,小心思都装什么了?闷闷不乐的样子,哥哥可不喜欢了啊?”
扁了扁嘴巴,小井又低下了头,“他们都说……小井是傻子,配不上哥哥。”
范铁微愣,“他们是谁?”
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一听这话,小井有些委屈了,“他们就是他们。”
踌躇了两秒,范铁小心的试探,“四合院的邻居大妈们?”
轻轻点头,点完又摇头,小井补充,“还有大姐,大哥,大叔,大嫂。”
范铁看着他小女人可怜巴巴的小样子,手攥得更紧了,“不用管他们,等结了婚你就跟哥哥住在一起了,不管别人说什么都不顶用,你就当他们在放屁。”
“哦。”
还是乖乖地应答,可小井明显不开心了。
一路往四合院的方面,雷声,雨声越来越大了,一道闪电从天际滚过后,暴雨唏里哗拉地泼洒着京都城。
当范铁的黑色迈巴赫驶入四合院小巷子的时候,天儿已经完全黑尽了。那段路的灯光不太好,前面还有一辆汽车堵着狭窄的通道。没有办法,范铁只能在离小井家院门口约二十来米的地方停下了车。
“小井,在车上停着,我进屋给你拿伞来。”
“哦……”
“乖。”范铁拍拍她的脸,推开车门冲进了大雨里。
他离开的时候没那么大的雨,车上又没有伞,又害怕小井下车淋了雨。这么一来,他只能选择自己先做落汤鸡了。
一路小跑着,他的人刚走到院门口,在雨声掩盖下的身后,突然就响起几道重重窸窸窣窣的脚步踏雨声。声音很极,很快,换了别人或许听不见,但范铁这特种战斗机飞行员,其听力又岂是常人可比?
‘嗒嗒嗒’几道声响一入耳中,他猛地顿住脚步转过头来——
几个穿着雨衣的高大男人手里拿着铁棍,一把拉开了他停在巷口的车门,劈头盖脸对着汽车一顿狂砸,其中一个还将副驾位置的小井拉了出来。一声声尖锐刺耳的玻璃碎裂声夹着小井害怕的惊恐声共同传来,蛰痛了范铁的心脏。
“小井——”
电光火石间,他大喊了一声往回冲。
然而,不过十来米的距离,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一根长铁棍刚好砸在了小井的后脑上。
“啊……”小井在尖叫。
“小井——”一甩脑袋,在水珠的飞溅里,范铁惊声怒叱着已经赶到,一把抱住受伤的小井,活生生用自己的身体替她挡下了男人的又一记棍击。接着抬腿儿踢飞一个男人,强忍着身体的剧痛,他将小井塞到了身后的车厢里。
“**的。”
“兄弟们,上……揍死丫挺的……”
三个雨衣男扑了上来,手持铁棍,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狂砸。
几个回合下来,范铁想明白了。这些人都是有目的来的,功夫和身手都了得。
寻仇滋事儿?
谁与他和小井有仇?
一边紧张地思索,一边儿将小井护在身后,他赤手金拳与三个男人打斗了起来,突地一想,吼了一声儿,“小井,快报警。”话音刚落,就在他偏头顾及小井的当儿,一个男人猛地扑过来手臂勒住了他的脖子。见状,另外两个男人也趁势扑了上来,其中一个想拉开他身后的车厢。
三打一,又都是练家子,别人的手里还有持有武器。
一时半会儿,顾及着小井的范铁有些抓急。
坐在车厢里,受伤的小井愣愣地看着。
范铁一下撞开了冲向她的那人,一不小心脸上又挨了一记铁棍,他想想大声冲喊她,“小井,快下车,往家跑——”
小井摸着受伤的脑袋,还是愣愣神。
“快跑呀,小井……”
范铁着急的拔高了声儿,他自己对付这三个男人没有问题,可人家手里有武器,棍棒不长眼睛,而且还不知道小井头上的伤怎么样了。
狠狠皱着眉,小井微眯着眼睛,视线被雨水模糊了。
就在一个男人再次朝范铁砸下他手里的铁棒时,小井突然疯般推开了车门,拼尽浑身的力道抱住那个人,一口咬在了他的手背上,还顺势夺走了他的铁棍,往他身上砸去。
“打死你,打死你们……”
那男人愣了一下,竟被她得了手。
谁会想到这么一个傻子突然失心疯似的了狂?!
形势急转直下——
结果对于范铁来说无疑是有利的。他以一对二,又没了小井的顾虑,不费什么力道就搞掂了另外的两个男人。
“哎哟……哎哟……不打了,不打了……”
一声又一声呻吟和哀嚎里,三个男人被他俩揍得弯下了腰。
然而,胡乱地挥舞着铁棒子,小井瞠大眼睛,张着嘴没有缓过劲儿来,样子狰狞得像是一只保护小猫的母猫,尖声叫喊着,手里的棍子毫不留情地砸人。
“打死你,我打死你!打死,打死!”
喊着,叫着,她身上被瓢泼的大雨给淋得湿透了,受伤的脑袋上,一股股的血水混着雨水从脸颊上滑下来,样子极为恐怖。
范铁心痛地抱住她,安抚地拍着她的后背。
“没事儿了小井……都是哥哥不好。都是哥哥不好,没事儿了啊,现在马上送你去医院。”
叮——
手里的铁棒落在了地上,小井落在男人的怀里,身上一下失力般瘫软了。
她仰起头来,看着男人高挺的鼻梁下,一股子混着雨水的鼻血,还有脸上的淤青,又摸了摸自己的脸,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衣服,微微地喘息着,目光直勾勾地,滑下了泪来。
“范铁……”
“没事了,乖,没事儿了啊……”紧紧搂着她,范铁小心翼翼地抚了一下她湿透的头,正准备抱她上车,却在与她清澈的目光相撞时,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惊喜地捞紧了她,“小井,你……?”
她叫他什么?
他听清楚了,是范铁,不是哥哥。
——
外面的大动静惊醒了四合院里的人,年妈妈跑出来了,手里拿着雨伞却派不上用场,只能吃惊地望着大雨里紧紧相拥的两个人。
有人报了警,警察也很快赶过来了,那几个袭击的男人被带走了。
很快,范铁将小井整个儿裹住塞到了车上,将她送到医院。
两个人都受伤了,伤势不严重,却都破了相。
小井的头部有一道5厘米在右的伤口,不算太严重却得剔头缝针。范铁的脸上也是淤青一片,为小井挡的那几下,造成了他身体几次软组织挫伤。
如此一来,两个人又淤又肿的样子,瞧着也挺滑稽。
婚礼的前三天突然出事儿,不得己,婚礼只能推迟了。而那三个守在巷子里的男人不经事儿,在公安局里一审便什么事都交待了。他们本身不认识范铁和年小井,不过就是拿人的钱替人家办事儿。
能干这事儿的人还能有谁?——除了罗佳音,再没有别人了。
她被范铁在订婚宴上的当场毁婚,丢脸又失德的同样,也在她心里种下了仇恨的果子。看着虽风平浪静,可心里一直没能忘掉。眼看范铁和小井婚期在近,她再也消得了那口气了。
当然,她也没那么大胆儿真敢干出点杀人放火的大事儿来。无非想找几个人在他俩婚礼前揍一顿,打得鼻青脸肿又能出气,还能让他们婚礼出办不成。
很显然,她的目的达到了。
只不过人都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一个故意伤害罪的罪名,她这辈子就背定了。
对于范铁的小井本人来说,收获比损失大得了。
警察让医生来验伤和做笔录的时候,范铁一直盯着小井。
对于警察的问题,她都能回答得明明白白,等警察例行公事地问完离开了之后,范铁心脏的煎熬结束了,坐到她的身边儿,伸手揽紧了她,“小井。”
头偏过头,挨在他的肩膀上,小井‘嗯’了一声。
沉默了好久,范铁手指摩挲着她的脸,“你,你都记起来了吗?”
双手抱着他的腰,小井头顶贴在他的下巴上,摇了摇头。
“哥哥……记什么?”
范铁顺着她的头,忍不住笑出了声儿。
他没有拆穿她,既然她不想说,他又何必去掀开呢?两个从静静搂抱着坐在一处,范铁迟疑了一下,商量说,“小乖,为了让你做全世界最美丽的新娘,咱俩的婚礼得推迟了哦。”
小井将手放到他的掌心里,“好。”
一个吻落在她的顶,范铁掌心握拢,“乖。最好一直都这么乖,”
小井没有抬头,脑袋在他肩窝里蹭了蹭,默认了。
病房里的灯光暖黄又暧昧,范铁低下头,唇落在她的头顶,目光落在她身后映着温暖光线的窗户……
窗户上倒映着两个相拥的身影……
——
一寸光阴一寸金。
金没有见到,光阴却慢慢地溜走了。
一转眼,又过去了一周。
宝柒大腿上的伤势已经好了许多,而那个天蝎岛决战的后续事情,也已经得到了妥善的处理。
从天蝎岛回来之后,冷枭的事情并在军内做了一个简单的通报。当然,没有人会去追究他的假死,只道是又唱了一出好戏。试想,他不废一兵一卒,以0伤亡的成绩,全歼NUA和曼陀大举来袭的恐怖份子二千,俘虏一千,这样的战绩多么辉煌?!不仅无过,功绩更是永久地写入了红刺的历史。而冷枭本人再次成为了全军津津乐道地不败战神,成为了一个传说。
随着决战天蝎岛事情的硝烟散去,那些与血腥和杀戮有关的东西,慢慢地也就离开了宝柒的视线……
冷枭回来了,一直缠绵病榻的冷老头子,身上的病立马就好了个七七八八。在知道了天蝎岛上的事情后,他对宝柒的态度空前的大好了起来,每一天都得亲自吩咐厨房给她炖补品养身体,补血,补肉,补心肝儿,恨不得把过去二十多年亏欠她的感情,一并给补回来。
就在第二天,老头子就去探视了在押等待制裁的闵老头儿。
两个人关在监室里足足三个小时,究竟说了些什么没有人知道。
不过出来的时候,冷老头子泪流满面。
就在同一天的深夜,闵老头儿畏罪自杀了。他留下了一封遗书,自称愧对祖国栽培,愧对人民信任,从此无脸见人,唯有自杀以谢罪。在他的遗书里,没有只言半语提及冷老头儿,更没有提及上次潜逃出境何人帮忙。
一切的事情,似乎都尘埃落定了。
然而,宝柒的心里越来越不淡定了。
为什么?
之前冷枭就对她说过,等军演完了两个人就举行婚礼,一个她盼了许久的大婚,到现在风平浪静了,却再没有半点儿音讯了。
冷枭究竟咋想的?她不知道。
冷枭还准不准备举办婚礼了?她也不知道。
她想,或许他在等待她的腿伤彻底好起来吧?!
安慰着自己,一个月之后,她腿脚完全痊愈了。下地奔跑都没有半点儿问题。可是,冷枭照样儿没有半点儿表示,整天该干嘛干嘛,绝口不提婚礼。
宝柒心里的怨气快爆棚了,但基于女性同胞的自尊心,她没好意思主动向他提婚礼的事儿。毕竟两个人结婚证早扯了,孩子都有了,她要为了这事儿和冷枭闹别扭,多少有点小题大做。
于是她再次安慰自己,或许他最近忙吧?
忙!忙!忙!可他在忙什么?!
一天又一天,又一周滑过去了。
她始终没有等来冷枭的婚礼,却等来了姚望的电话。
开车前往两个人约好了见面的地点,当她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姚望已经抱着双臂笑容满面地站在那儿等着她了。
像往常的任何时候一样,姚望的表情永远那么浅淡柔和,看着她的时候,那种饱满着的亲切感,总能让宝柒充满了见到亲人的愉悦。
挤了挤眼睛,宝柒笑着跟他打了一个招呼,目光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喂,今儿啥日子?怎么想到请我吃东西?”
姚望的头比上次去津门时又短了一些,精短的寸让他看上去特别的精神,目光轻柔地看着她,他勾着唇,稍稍有点儿出神。
略略一顿,宝柒晃了晃手,“喂,姚美人?想什么呢?”
久违的称呼,让姚望失笑不已,抬手随意地弹一下她的额头。
“呵呵……没啥。走吧,进去。”
“呵呵……好!”宝柒也笑。
两个人相对而坐,轻松自然的笑声,让两个人之间隔着的某种情绪很快消散了,姚望抬起眼皮儿看着她,“宝柒,这家店的伤心凉粉儿,纯正的锦城味儿……”
伤心凉粉,锦城的特色小吃。
宝柒爱吃,姚望也爱吃。
它有两个典故,一说是因为思念家乡才做的凉粉儿,一吃就因思乡而伤心。另有一说是这种凉粉儿的小米辣特别带劲儿,凡是吃了凉粉的人都会被辣得直掉眼泪儿,看着就像在伤心。
在他俩第一次吃伤心凉粉并讨论典故的时候,宝柒就为两种说法伤过神儿。
而今,姚望看着她面前盘子里红通通的小米辣,微笑着问,“你现在觉得呢,哪个典故比较恰当?”
辣得‘嘶’了一声儿,宝柒放下筷子,用面巾擦着嘴,“哇,真辣啊,好久没吃过这么劲道的伤心凉粉儿了。不过典故嘛,也只能是典故,其实到底是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伤心凉粉,好吃。”
宝柒的脸上,满是喜色。
“宝柒,我要出国了。”姚望突然小声儿说,说了又笑笑,“可能我没有办法参加你的婚礼了。”
出国?婚礼?
抬起头来,宝柒有些吃惊,“你要转业?”
要知道,军人是不能出国留学的,如果姚望要出国,除非他转业。可是做一名特种兵,做一名特种兵狙击手,不是他打小儿的愿望么?她怎么都不会忘掉,在鎏年村野蔷薇开遍的山顶上,拿着弹弓的姚望,大声说自己将来一定要成为了一名优秀的特种兵狙击手的兴奋样儿。
“不,我是公派。”见她吃惊了,姚望又笑着追加了一句,“M国西点军校,公派进修。”
宝柒恍然大悟,面露喜色地拔高了声音,“不错啊,小子,恭喜你啊。”
这事真得恭喜。部队外派留学生到国外名校的进修,名额真是少得可怜,是多少军人求之不得的好事儿。而且他有了这样的学习背景,等他从西点军校再回国的时候,未来的展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再加上他做参谋长的亲爹……
抿着嘴一乐,宝柒愉快地拿筷子敲他的碗,“快吃吧,出了国,就吃不了伤心凉粉儿了。而且,以后啊,你想伤心都没得伤心了。前途一片大好,道路一片光明……牛!”
姚望笑笑,“但愿。”
拿着筷子,低下头,姚望挑起一块伤心凉粉,眼眶有些湿润。
从今往后,他不是没得伤心了,而是只剩伤心了。
小店儿外面的音乐声适时飘入,不知道哪歌词或者旋律入了耳,吃着伤心凉粉儿,姚望眼角那滴泪滑落了下来。
视线模糊了一下,他赶紧拿着纸巾擦了擦,笑得十分开怀。
“这凉粉儿真辣!”
宝柒望着他,“辣吧?”
“嗯。很辣!”
浅笑着回答完,姚望扶了扶额头,看着她笑,“不行,我今儿还得再来一碗,一次吃个够。”
吸了一下鼻子,宝柒也笑。
现在,也只剩下了笑了。笑着笑着,她突然推开了碗,一下趴在了桌子上,脑袋埋在臂弯里,控制不住地抽泣了起来。
姚望抬起手,目光在她头顶停顿了两秒,手掌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宝柒,别哭。又不是永别。我一辈子都是你的,你的好朋友。”
好朋友,是他最不愿意承认的一个词,却也是他唯一能够牢牢抓住的词儿。
在爱情这座牢狱里,从他第一次见到她开始,就被判了终身监禁。也早就失去了自我救赎的能力。他无法比冷枭更强大,也无法比冷枭更爱她,可是他却没有一秒钟停止过继续爱她。
宝柒抬起头来,眼角挂着眼泪,拉住了姚望的手。
“姚美人,到了西点,记得常来电话报平安,记得注意身体。”
姚望顿了一顿,反手握住她的手,笑得灿烂,“一定。”
三天后,姚望飞走了,宝柒没有去送机。
——
又一个夜晚来临了。
冷枭进来的时候,宝柒正懒懒地靠在床头愣。
摸摸她的额头,他问:“哪儿不舒服吗?”
剜了他一眼,宝柒强忍着想要问他为啥没有了婚礼的冲动,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没有什么,可能受了点儿风。”
“要不要找周益过来看看?”
“不用了,多大点事,休息一下就好了,可能最近太累了。”
回避着他专注的眼神儿,宝柒眼睛闪烁地别开了。
一转眼,六月份已经过去了,他订制的婚纱也早就取回来了。可是,丫的,这位说过要给她一个盛大婚礼的男人,半点儿表示都没有。
“怎么不看我?”
余光瞟着男人冷峻的脸,宝柒眼睛游离着,“没啊!”
坐到床上去,冷枭揽过她纤细的腰肢儿来,亲密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有心事就告诉我,嗯?”
“喂,你怎么这么啰嗦,我都说了没事儿。”
小妞儿撂出狠话去,嘴硬得不行,心里的别扭却越来越厉害。
老实说,都一把年龄的女人了,还为这点小事儿和自己过不去,不用别人鄙视,她自己都觉得幼稚得不行,却又没有办法压下不愉的心情。
“小脾气又来了,犯轴!”
“谁犯轴了?算了,懒得跟你说,你丫就是一个不能用人类的语言来沟通的男人。”她自己知道较上劲儿了,但就像更年期提前似的,忍不住就想去戳他。
冷枭没有生气,反倒勾着唇笑了。支着胳膊在她身侧,他目光烁烁地望着自己的小媳妇儿,轻松地笑着告诉她,“宝柒,为了庆祝今年的七一,部队要在天蝎岛搞一个小范围的军事对抗赛,特地邀请你去观摩。”
“不去,你们部队搞军事对抗,我去算什么。”宝柒赌上气儿了,推开他,背过身睡下去不再搭理。
“宝柒——”冷枭好脾气地将她背对自己的身体转了过来,宠溺地刮刮她的鼻尖儿,“不去你会后悔的,百年难得一遇。”
百年难得一遇几个字儿,对宝柒来说还是有吸引力的。
自从她转业之后,已经好久没有感受过只有部队才有的激情和热血了。睨着面色轻松的冷枭,她心里软化了,可是骨头还硬着。
脑袋一摆,她拒绝了,“睡觉。”
“小丫头,你比咱儿子还能作!”
“谁作了?我宝柒是作的女人么?七一我有事儿,不能奉陪了。”
冷枭目光掠过她的脸,黑眸流过深邃的光芒,“你的事我替你推掉了。这个对抗赛很有意义,你必须参加。”
“又是必须?!”
小声儿咕哝着他的霸道,宝柒心里在暗喜。
因为,他的霸道就是她顺着下来的台阶。她可不是自愿去的,而是没有办法不得不去瞧热闹的。
——
六月三十日,晴空万里。
宝柒带着三个孩子一条狗,跟着冷枭抵达了津门。
一家人住进了他俩的炮楼里,享受着夏日海滩上的飒飒的微风,和男人一人推着一个漂亮的童车,一个童车里放一个漂亮的宝宝,爱宝小朋友在后面屁颠屁颠地吐着舌头来回转圈儿,小雨点儿穿着好看的蕾丝公主裙,漂亮得像一个洋娃娃。
这幅温馨的画面,与她若干年前初到津门的幻想重合了。
阳光,海滩,微风,送暖……
两人,一人,还有一个孩子……那是她十八岁的美梦。
若说现在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幻想的一个孩子变成了三个孩子……
三个孩子,也就是说,她的幸福,变成了三倍。
在这样的环境下,人的心理很容易受到幸福的感染,走了一段路,宝柒的脑袋就被喜悦冲得有些晕眩了。张开双臂,放声笑着感慨。
“二叔,你说咱俩要每天都这样自由自在多好。”
冷枭脚步停下,黑眸深深看着她,“会的。”
吸了吸鼻子,宝柒靠近他,脑袋倚靠在他的肩膀上,一双美眸眯起来,声音软软的叹,“真是太美了!二叔,咱们拍个全家福?”
宝柒说干就干,没有带相机有什么关系,没有人拍照有什么关系?
她笑着走过去拍了拍一对儿情侣,将手机递给人家,“亲爱的,麻烦你替我们拍个全家福,你们也会幸福的哦?”
“OK!”
对方很爽快的答应了,举起了手机。
冷枭无奈地笑笑,眉宇间的冷冽和凌厉完全散开去,动作慵懒的抱着孩子,勾起了唇配合地揽住宝柒的肩膀。
两个大人,一人抱着一个儿子,小雨点儿带着小爱宝。
“注意了啊……”
“茄子——”
咔嚓!
手机里,留下了一个画面。
照片上面,宝柒举着胜利的手势,喊着茄子的唇语,冷枭的脸上表情依旧很少,不过幸福的笑容非常明显。他们怀里的两个孩子,一个像极了冷枭,一个像极了宝柒。还有一个漂亮的小丫头,一条吐着长舌头的狗。
后来这张照片被冷枭扩大了,放在他们卧室的梳妆台上。
在照片的后面,写着一行冷枭的字迹——X年六月三十日,津门海滩,相识七年零八个月。
一天后,他这行字被一条横杠给删除了。
下面留下了宝柒的大字——错,相识二十四年零七个月。
……
时间的轮儿,终于转到了七月一日。
地点,被时间老人推移到了遭受过浩劫的天蝎岛。
一踏上岛上的土地,宝柒就惊呆了!这哪儿还有那天晚上受炮火洗礼过的样子?看得出来,经过二个月时间的修复,四季如春的天蝎岛又恢复了它往日的样子。
阳光很暖,没有血腥,岛上真在做对抗赛的准备。——一队穿沙漠迷彩作训服,一队穿丛林迷彩作训服,瞧着真像那么回事儿。
只不过,一到地儿,宝柒就失去了自由。
冷枭因为有任务先离开了,看得出来他比较重视对抗赛,亲自上阵去指挥了。就连冷老头子都过来参加了,三个孩子都被他差人过来带去玩了。而宝柒在江参谋的引领下,被困在了蓝军的临时指挥主帐篷里。
蓝军指挥官是谢铭诚,外面有大批的士兵把守着,说是为了对抗赛的规则,不许她走出去,就在指挥帐篷观摩等待即可。
这事诡异吧?
坐在那里瞧着屏幕,宝柒不知道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不一会儿,营房外面终于响起了尖锐的哨声——
对抗赛开始了。指挥主帐外面,一阵阵穿着整齐作训服,扛着微冲的特种兵战士列队准备出击了,一张张画着伪装油彩的脸上洋溢着热情,看不清谁是谁。
“各单位注意,各单位注意。”谢铭诚板正着脸,“各就各位,准备将红军拒之门外。重复一下,行动代号:百合。时间:三十分钟。目标:确保人质安全。同志们,坚持三十分我们就胜利。”
人质?
一听到战斗命令,宝柒就觉得血液翻腾。可是人质在哪儿?对抗赛还抢什么人质?她听得一头雾水,困惑不已。
十分钟后——
指挥电台传来了声音,“报告谢队,前方侦察兵来报,红军目标抵达五公里外,推进速度很快,请求指示。”
“狙击手到位,寻找合适的狙击位,最好一举拿下红军脑。”
“是!”
看来对抗很激烈啊,可冷枭哪儿去了?
宝柒坐立不安地看着指挥系统上移动的红圈儿,宝柒心有余悸。
十五分钟后——
指挥电台再次传来消息,“报告谢队,红军攻上来了。六个狙击位置被人伏击。”
“火力掩护,反守为攻。”
“是!”
一阵阵‘嗒嗒嗒’的枪炮声后,指挥系统上显示,蓝军战士的范围在逐步缩小,红军范围在扩大,一群群黑乌乌地压了上来,外面震声的吼叫声已经不需要系统来支持了。蓝军主帐差点儿被红军声势浩大的声音给震翻了。
嗒嗒嗒……
不过二十分钟的时间,对抗赛结束了。
很明显,谢铭诚‘坚持三十分算胜’的行动任务失败了。
轰轰轰……
一阵惊天动地的喊声后,天空中响起了直升机的轰鸣声。
宝柒看着两军交汇,狐疑地走出了主帐,抬起头来,只见一架阿帕奇武装直升机盘旋在头顶,机身上携带着的不是弹药,而是数不清的彩色汽球。
她讶然不已,突地,直升机的屁股上落下一条大大的红色帷幕。
大红的帷幕上写着竖行的大字儿。
“宝柒,请你今天嫁给我!”
捂着嘴巴,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算惊喜么?
紧接着,更加惊喜的事儿来了——就在直升机红色帷幕垂下的瞬间,一片军绿色的帐篷就换了颜色,大红的喜气海洋里,一排写着“战地婚礼,百年好合”字样的条幅下,战士们疯了一样举起手里的枪支,从胸腔里呐喊着吼叫。
“嫂子,嫁给他!”
“嫂子,嫁给他!”
“……”
冷枭向她求婚?宝柒脑子昏乎了……
一个热气球携带着百年好合腾空而起,一排排彩色汽球被放飞天空,直升机上大量的玫瑰花瓣雨点般落下来,铺洒在红绿相间的军营里……
震慑了刹那,宝柒真回过了神来了。
原来冷枭不提结婚就为了惊喜,原来他拖到现在是因为他要在天蝎岛举行,而被遭受过洗劫的天蝎岛要花时间来修复。
战地婚礼的现场铺开了,投影仪在白色的幕布上将他俩的感情历程,一点一滴地播放了出来,甚至包括一些宝柒自己都记不得的细节都在回放。
现场震动了,战士们的掌声经久不息……
而一个个帐篷里,参加婚礼的客人鼓掌走了出来……
抱着孩子的冷老头子,邢烈火,卫燎,连翘,舒爽,小井,小结巴……等等,除了他们,涌上来的战士越来越多,一片绿色的海洋里,是鲜花,是掌声,整个天蝎岛都在为了这场战地婚礼欢腾。
原来,近两千名战斗人员参加的对抗赛,那是给冷大长的考验。三十分钟类,如果他不能突破蓝军防线抢到新娘,他的婚礼就作废了。
同样,二千人也一起见证了这场声势盛大的婚礼。
宝柒笑着,笑着,泪水就掉下来了……
在一队穿着军装的伴郎簇拥下,新郎倌儿从中间走过来了。一身崭新的军装礼服笔挺地修饰着他英挺的身姿,金黄色的绶带将他衬得威风凛凛,军帽端端正正,戴着白色手套的手里捧着一束鲜嫩的捧花,两边儿的仪仗队吹着婚礼曲,一字儿地排开,让中间的他帅得一踏糊涂。
一步,两步,三步……
踩在大红的地毯上,他慢慢地走近了。
一个震撼世人的战地婚礼,以他独特的方式开始,场面疯狂又激烈的诉说着一定要白头偕老的誓言。
其实宝柒一直在笑,可泪珠子就不听使唤,喉咙更是哽咽着让她哭得像个傻子。
冷枭从她的脖子上取下红绳删着的戒指,套在了她的中指上,而他的手上,戴着同一款的钻戒。两个人的手扣在了一起,他在她额头印上一吻。
“老婆,去换衣服。”
昏昏沉沉的宝柒完全被人推着在走,进入了旁边的一个帐篷。帐篷里,一应婚庆的布置齐备了,衣架上的婚纱,化妆师,摄影师等等已经就位。
那套婚纱,正是掌心里的宝——
西班牙Vctoro≈Lucchno高级定制,100公尺的意大利塔夫绸,5200颗银色碎钻的点辍……晃花了她湿润的眼睛,
或者说,花的不是眼,而是心。
化好妆,备好装,等她走出帐篷的时候,冷枭正微笑着看她。
宝柒捧着花束,神色恍惚地走近,仰起头来,下意识地喊,“二叔?”
“嗯?”
“我怎么感觉在做梦啊?忒不真实了。”
“小傻样儿。”
冷枭揽住她的腰,紧接着又扣紧了她的手,低头侧脸,印上一个吻,许下一个承诺,“宝柒,我不会让你后悔嫁给我。”
宝柒埋在他的怀里,一边儿使劲儿微笑,一边儿吸着鼻子点头。
这一天的天蝎岛,无疑是最为旖旎的一天。
七月的天,不冷不热,晚风更不会凛冽刺骨。
日,晴好。
夜也一样晴好。在一轮皎洁的明月之下,整个天蝎主岛灯火通明,杀猪宰羊,人影憧憧,喜悦的声音穿透了整个夜空,战士们个个儿精神抖擞,一个个笑容灿烂。合唱,吃枣,摸手识人,各种游戏玩了一圈儿之后,在明白点辍的婚礼现场,宝柒借机开溜了。
新婚的晚上,不偷偷去山洞温泉泡澡不是浪费么?
战地婚礼,都是热血儿女,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宝柒溜出去也没有人知道,她在已经修复完毕的山洞温泉泡了一个小时的澡,才神色喜悦地在夜风拂动下返回了营区。
都到这个点儿了,营区里还一声人声鼎沸。
很显然,参加婚礼的人热情未减。
不过冷枭却不在那里。宝柒问了江参谋,又偷偷地退了出来,往待客的那个大帐篷走了过去。因为举行婚礼,参加婚礼的人员备增,营区外面搭建了许多的军用帐篷待客。
哨兵见到她过来,笑着敬礼,“嫂子好!”
宝柒愉快地回礼,“长呢?”
“他在里面,刚有个客人,我过去通报一声儿。”
冲他‘嘘’了一下,宝柒笑着摆了摆手,“不用了,我自己进去就行。”
“好的。”战士退开了。
抿着嘴唇,宝柒放轻了脚步,准备给冷枭一个出奇不意。她知道今儿晚上冷枭被人灌了不少的酒,可这会儿,他会来见谁呢?
杵在帐篷的外面,宝柒静静地站立着,从小小的透气窗往里望。喜庆的灯光笼罩着两个男人俊朗的脸。除了冷枭之外,还有一个男人。
他是方惟九。
真是的,方惟九这会儿来参加婚礼了?两个大男人偷偷搞什么秉烛夜谈?
宝柒咬着唇笑笑,准备来个意外切入打断他们。
然而接下来的一句话,就让她撩帘的手僵在了半空。
“原来演一个人这么难,即使他是我的孪生弟弟。”
轰——
一瞬间,宝柒的脑袋炸开了,耳朵嗡嗡地响了起来……
他说,当初方惟九在泥石流受伤送到医院,已经快要不行了?
他说,作为他的孪生哥哥,他去了医院,第一次走入他的世界?
他说,方惟九在临终之前求他替他活下去,一定不要让她知道他死了,理由是他不想让她因此而内疚?
他又说,方惟九只想她能开开心心地活下去?
他还说……还说了好多……
宝柒已经听不到之后的一切了,脑子里关于方惟九的所有记忆排山倒海的袭来,那个时不时出现在面前,说一句‘嗨,小妞儿,又见面了’的男人,那个总是噙着痞笑不着正形儿,却总会在关键时候出现帮助她的男人,早就没有了么?
在泥石流生的时候,他浑身浑和着汗水和泥浆,忍着伤口撕裂的疼痛,还能轻松地耍着流氓咬她耳朵:“再动,搞硬了!”
在明知道自己受伤严重,可能会有生命危险的情况下,还能不紧不慢地开玩笑说,“咱仨都死了,还有两个美人儿给九爷陪葬,那得多乐呵啊!”
那样的他,那样的他。
原来早就已经阴阳两隔,物是人非。
有一种爱,不仅是敢于为了你舍弃生命,而且哪怕拼到最后一刻,他的目的也只有一个——希望你能快乐幸福。
“他在生命垂危之前,写下了不少的明信片儿……一张张交待清楚,呵,让我在每个节日都要给她寄一个。还求我千万要会模仿他的字迹,时不时要出现一下,让她知道他还活着。我今儿过来,就是要把他给你们准备的结婚贺礼送过来……。”
“为什么是替他?你不就是方惟九么?”
“呵,对,我现在是。”
“你若不是,谁又是呢?你不也为了取信于她,在背上生生擦入车玻璃,伪造疤痕?……为了取信于她,亲自导演直升机爆炸,切断了回曼陀罗的后路么?”
“你啊,真是个好对手。这样好,现在我就是方惟九了。”
“方总裁,恭喜你。”
“该我恭喜你吧,新郎倌。”
……又说了些什么?
两个男人在里面谈了好一会儿——
两个男人的神情在大红的喜色灯光下,都内敛而专注。
直到他俩握手,直到方惟九撩开帘子出来,宝柒才惊觉,原来自己已经泪流满面了。
乍一见到宝柒站在外面,方惟九愣了不过一秒,又把手给揣进了裤兜儿里,闲适得散步一般走了过来,“嗨,小妞儿,新婚快乐。”
“多谢九爷!”别开脸抹了泪,宝柒回过头笑容灿烂如花。
眉头轻蹙一下,方惟九的眸底掠过一抹讶然,转瞬又恢复了自然的轻笑,“甭客气,行,我不打扰你们的洞房花烛夜了,先走了啊。”
迈着步子,他离去了。
宝柒转过身来,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背影,笑声扬了出去。
“九爷,回见。”
男人脊背一僵,转过头来,唇角勾起,“回见。”
人走了,宝柒呆立着,双手绞紧。
不知道啥时候站在她身边儿的冷枭,抿着唇没有吭声儿。搔了搔她的脑袋,手上的钻戒在灯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泽,而他英挺的身姿更加的桀骜与凌然。
“二叔,新婚快乐!”
“新婚快乐。”
宝柒眨巴一下眼睛,笑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好看。
新婚快乐!
宝柒,你一定要快乐!
因为有太多人都希望你快乐了,那你又有什么理由不快乐呢?
一直以来,她都在苦苦追寻上野寻和方惟九谁是谁……
而今看来——
真?不真!多少往事前赴后继,都赴了尘土……
假?不假!甭管春花秋月,都将落入人间冢……
呵呵呵地直乐着,宝柒的笑容越灿烂得不行了。突地,她双臂揽紧了冷枭的脖子,脑袋垂下去埋入他的胸口,肩膀抖动着,再没有抬起来的勇气。
“笑什么?”
“二叔,你说我笑起来漂亮么?”她不答,犹自问。
“很丑。”
“你真懂我。”
人的一生何其漫长,故事还远远没有结束……
这一年的七月一日,全军上下都知道,有一个女人,她是最幸福最美丽的新娘。
她的名字叫宝柒。
——【全书完】,请妞们支持权少皇的故事【军品权色】,敬请先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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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下‘全书完’几个字,锦某的眼睛湿的,喉咙哽咽的。没有想象中的激动,反而平添了失落。
二叔和七七的故事完结了,但我们的故事还在继续。请妞们支持锦的新坑——《军品权色》,权少皇的故事。不一样的故事,同样的精彩。敬请先收藏,给我动力吧!
另外,大结局不会让每个人都满意,如有不爽,敬请原谅!
呃,嘴突然笨了起来,不知道该说啥了。据说人一生会遇到约2920万人,相爱的概率是0。000049,所以爱我的妞猿粪啦,扑我怀里来吧。不再爱我的,嘿嘿……挥挥手,记得想念我哦。
鞠躬,再鞠躬!再一次感谢扶着锦走到今天的二妞们。
补充:收拾权世衡会在《军品权色》续,当然,不看那文也不影响这文的整体故事情节,关于7的身世也完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