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匪完全拒绝谈判。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那把顶着人质太阳穴的枪上,上了膛,扣动了扳机,随时都能射穿脑袋。
一个二个牛高马大的警察,额角早已经有了细细密密的汗珠。——被挟持的可是赫赫有名的华人律师顾凉城,前些日子才因被袭而备受关注。
劫匪脚边是装满现金的硕大口袋,在第二天头条新闻将会爆出具体金额来。如此肥水,会让人失了心智,他们向警方开口:“立马让我们离开,不然一枪崩了这个人的脑袋。”
生命脆弱得能在眨眼间就消泯不见,韩依依在那一刻明白了这个道理。她的目光在空气中凝结,直直地盯着顾凉城的眼。——他没看她,一眼也不看。
顾凉城的目光漫越开来,淡淡扫过前方大楼——狙击手已就位,埋伏在大楼高层窗户后,弓着身子架着枪,用黑漆漆的枪口瞄准。
极其敏锐的观察力告诉他,起码有着3个狙击手,在不同的方位埋伏着。
不仅如此,现在的银行外面还有突破小队,做好了随时突破的准备。
可是,劫匪哪里是傻子,三个人不留边隙的站在顾凉城身后,不给狙击手丁点机会。与此同时,头儿话了:“叫你们外面的人通通给我撤开,否则的话,自己看着办!”
时间拖沓不得,关乎到活鲜鲜的生命,所以——警方暂时决定做出让步。
他们同意让劫匪压着顾凉城上了车。
人自动朝两边散开来,让了道,劫匪扣着顾凉城,神情警觉地一步一步迈开脚来。
空气逐渐凝结起来,当越过韩依依的时候,他的指微不可微地颤了颤。现在一别,怕是见不着了。
终于,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之中。
“怎么能放他们走?!”韩依依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目光摄人地盯着一群身穿警服的人,“你们不知道人质有着怎样的危险吗!”
她嘶哑的质问着,可她喊的中国话,他们听不懂。
有警察过来安慰她,虽然不大听得明白,却知道是让她冷静下来。
所以,她也只有一言不地颤抖,一动不动地冷静。
一个碧眼女警察走过来,拍拍她的肩膀,让她冷静一下,其余事情交给警方来解决就好。
“求求你们……一定要救他,不能有事,千万不能有事。”恐惧感像是化作猛烈的龙卷风,落到嘴边,是一句又一句绝望的呢喃。
……
被压上车的顾凉城现,不止他一个人质。
车上还有一个姑娘,20出头的样子,嘴被黄色胶带封着,只露出一双惊慌带泪的眼睛瞪着。
他被推搡着坐上去,被黄色的胶带紧缚住双手,挨着那姑娘坐下时能感觉到姑娘不停地在抖。
引擎启动,以极快的速度行使了出去。
烈阳当空,车厢中却透这样一股逼仄的气息。副驾驶的人转过头来望向顾凉城,又示意旁边的人,“要不要把他的嘴也给封上?”
“不用吧,”顾凉城身边的人说着蹩脚的英语,“他挺安静的。”
顾凉城挽唇,淡淡一笑,“墨西哥人。”
身边的人一惊,“你怎么知道?”
而顾凉城却不再回答,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身边的男人和被绑架的姑娘,都是墨西哥人。
一晃几个小时,天光暗淡下来,车辆还是如离弦的箭失一般,极速地前进着。
期间,换乘了三辆车,为了躲避警方的追踪。而还不愿意解决两个人质的原因,也是以防万一,在被追捕的时候有再一次谈判的筹码。
约摸是半夜两点的时候,车子在一密林深处停下。两名劫匪下车解决内急问题,只余下一名劫匪在旁看守。
顾凉城身旁的姑娘已经快要处于崩溃的边缘,瑟瑟抖的缩在一起,浑身颤。他疲惫地阖上眼,心中却是一片庆幸——幸好,不是她。
再次睁眼时,黑瞳中早已沉寂得如一汪寒潭。他转头看向身旁的绑匪,状似不经意问一句,“家里面的妹妹多大了?”
那绑匪眼底有着差异,一下子对上顾凉城的眼,“你怎么知道我有个妹妹?”
顾凉城眼底一片平静,他掀唇道:“你手上的小红绳透露了信息,刚才听你他们喊你奥米尔。汗,而红绳上的小珠子却是刻着的奥米尔。丽。而且,会送这种手链的,应该不会是比你年长的姐姐,所以如果我没说错的话,是妹妹?”
话说完,劫匪看向顾凉城的目光之中已经有了转变,审视之中又透着浓浓的警觉。与此同时,却也被勾起了好奇心,止不住地问:“那你还能看出点什么?”
“我还能看出——”他顿了顿,眸光渐渐转为幽深,“你的心脏不大好,或许有着先天性的问题,而你的妹妹也有着同样的问题。”
“你到底是什么看出来的!”劫匪的情绪陡然波动,厉声质问。
但是顾凉城并不慌张,他总是能够轻而易举地辨别出来,面前之人究竟是哪种人。而眼前这个绑匪,是属于纸老虎的哪种类型,雷声大雨点小,甚至说根本没胆子。
有人说过,顾凉城那双漆黑的眼眸有着无穷的魔力,能在无形之间给你压力,更能在不动声色之间将你折服。他望着劫匪,一字一句地说道:“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你也不会选择来干这么一票对吧?”
像是一下子被人戳到痛楚,劫匪眼底透出复杂,下一秒便一拳重重甩在了顾凉城的脸上,“你给我闭嘴!”
一声沉闷的响声在车厢中炸开来,惊得那姑娘呜咽一声,只是抖得更厉害。
被打偏了头的顾凉城冷冷一笑,低沉沉的嗓音听起来格外慑人,他说:“因为被说中了,所以恼羞成怒了?”
奥米尔神色复杂,他胸膛不停起伏,一张黢黑的脸在车厢灯光下看起来也格外难辨喜怒。他一双眼睛直瞪瞪地瞅着顾凉城,“你是什么怪物,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文化水平也有限啊。”如同喟叹一般,顾凉城声线逐渐沉寂下去,“通过一个人的肢体语言以及小细节就能将他分析到七成以上,当然,这还是得取决于分析者敏锐程度。对了,这是行为主义。”
奥米尔的英文本就蹩脚,对于顾凉城涉及到专业名词的解释也不大听得懂。他只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一点也不简单。
刚才,在行驶的途中——奥米尔会时不时地用手捂了捂自己的胸口,且唇色有些紫额头上冒着冷汗。他也会不停地用手指摩擦着那红绳上的小珠子,目光却变得愈温柔起来。
还有,奥米尔的手上有着常年的老茧,那是一双劳动人民的手。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能够让一个勤恳劳作的人走上一条不归路?通过他的观察也证实了他的假想,奥米尔的妹妹时日不多,急需一笔巨款,而奥米尔拿不出这样一笔钱来。
在一片沉寂之中,顾凉城又开了口:“你有没有考虑过,被抓了怎么办?丢下心脏病的妹妹不管么?”
“怎么会!”奥米尔情绪有些激动,辩驳道:“我是绝对不会丢下我妹妹一个人的,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做了!”
“真是天真。”顾凉城冷嗤一声,目光转为阴冷,“你当警方都是傻子么?干这票之前有没有做过调查?以为挟持了人质逃离现场就能高枕无忧了么,我告诉你,如此恶劣的案件,除非你们几个全部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否则是逃不过了。”
一字万斤般,砸在奥米尔的心头,厚重不已。
从奥米尔微颤的指尖,顾凉城知道他的心理防线很脆弱,脆弱到了一种境界。他要赶在其余两人回来之前攻破奥米尔最后的防线,否则是无法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