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话就像画龙点睛,让赵佶龙颜大悦,他为了不让士人说三道四,把赵楷的第一改成第二,心里却很不是滋味,王秀的话简直说到他的心里,不由地轻抚胡须。浅笑道:“卿家的文章,观入行云,读若流水,情景使然,入理三分,大王的才华也不过如此。”
说着,他目光缓缓顾视殿中众臣,在王黼身上稍稍停留,又道:“卿家可知道,朕为何要破例宣召卿家?”
“臣愚钝,不敢妄自揣测圣意。”王秀也不太明白,要说心学正论,天下名士那么多,他完全不够资格赵佶破例,蔡京?也不太可能,蔡大相公不可能全力抬举他,就算是也没有能力左右赵恒的意志。
别看赵恒是有名的昏君,但这家伙是昏而不庸,最高决策权始终被他牢牢掌握,蔡京、王黼、李邦彦等权臣,身家性命荣辱兴衰全在他一念之间。
王秀不明白,在场这些老狐狸也不明白,赵佶唱的是哪一出戏,宣王秀觐见完全是临时决定,连他们也措不及手,一点反对的机会也没有。
“宫中食用的白糖,听说是你制出来的?”
“正是臣通过对黑糖的脱色,侥幸制成白糖。”
“心学正论、九步成章还有白糖,卿家竟是全才。”赵恒的目光有点热切。
不要说王秀不明白,连在场重臣也糊涂了,这么庄重的仪式,赵佶破例宣召王秀,竟然问一些芝麻绿豆的破事,有一点是明白的,皇城司早把王秀打听清楚,这说明什么?
“陛下过誉,臣实在担当不起。”
“哎,卿家能在绝境中逆流而上,短时间制出白糖,原本朕听了也不相信,但心学正论下卷的洞察事物规律,特地提到金融的字眼,朕才觉得不那么惊讶。”赵恒温言细语,让众位大臣更摸不到头脑,他话锋一转,又说道:“听说当年夺你家产业的张家,也有子弟高中黄甲?”
“陛下,此事不值一提,天下万事来来去去,不过是名利二字而已,换成臣也会毫不犹豫。张启元已经是臣的同年,正要齐心协力效忠朝廷,往日恩怨早化作流水逝去。”当着赵佶和重臣的面,王秀没傻到公然报私仇的程度。
就在刚才,他心里闪过一些明悟,北伐、享乐哪个不要钱啊!蔡京能看上的赵佶同样不傻,十有六七如他猜想,虽然带有几分荒唐,但这位风流帝王绝对能干上来。
同时,他非常清楚自己所处的环境,隐约感觉赵佶的诡异,没有十全把握前他立即当着众位重臣的面,维护张启元显示他宽广的胸襟,无论怎样他都站在道德的高峰,让人无法对他非议。
赵佶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王秀,表情很古怪,嘴上慢悠悠地道:“卿家果然是忠信仁义,赐钱三百贯,袍服以一等及第规格。”
在场众臣有惊无讶,他们都不能否认,破例召见都做出来了,还在乎给一甲的待遇?人人心头都有一个念头:“小狐狸要得宠了!”
“臣谢陛下天恩浩荡。”王秀可是后来人,什么明清时代还有近现代无论是国骂还是应景话,哪个不能信手就来,他还没有放开手脚,暂时中规中矩。
赵佶显得很高兴,道:“好了,其他及第和出身按例唱名,然后再东华门外观榜。”
集英殿唱名是一项荣誉,然后数百进士汇集东华门外,一起观看龙飞榜的张贴,也让开封的市民观看进士的风采。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项,那就是东华门外状元郎跨马游街,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事,相信王昂幸福的要晕过去了。
王秀对观榜和游街不感兴趣,第一和第四有什么区别?只要是甲榜就行了,没想到自己会名列甲科第四。
当他面色凝重地出了集英殿,迎来的是惊喜、羡慕和嫉妒,上千道眼光唰唰汇集在他身上,竟然比王昂、赵楷还要受人关注,他进去蒙受天恩的时间,比他们两人还要长,又不能不引起别人的嫉恨,凭什么啊!一个第四比第一还要得宠,简直没有天理了!
王秀可不管这些鸟事,他脸色平静地站在最前列,静静等待礼仪官一声声的唱名。
“陈州商水县张启元,戊戌进士科赐进士及第第十。”
王秀看着张启元出列拜谢天恩,脸色平静地让人不知道他想些什么,四目相对,二人似乎心有灵犀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