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佶对郑皇后使了个眼色,内侍早对郑皇后说明事情原委,她对自己要扮演的角色心领神会。
转身轻轻走到赵桓的面前,俯身温声道:“官家老矣,我夫妇要把残躯托付给大哥,也好过几年清闲日子,哀家知道大哥至孝,不要太过推迟,让官家伤心。”
赵桓仍在抽涕,郑皇后的话又不能不回答,抬起泪眼,嗓子着沙哑道:“爹爹欠安,臣定难从命。”
赵佶见僵持不下,恨不得蹦起来给儿子几耳刮子,但他还是忍了忍在纸上写了,让内侍扶持赵桓前去福宁殿即位,并让等候的众臣去拜见天子。福宁殿是皇帝日常居住的正式寝宫,他如此做的用意,显然是要迫赵桓就范。
内侍连拖带拉,无奈赵桓死不肯行,几个内侍扶着他,他又挣扎不已。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一面是激动,一面又是恐惧未来,惊惧交加之间,他早就将朱琏的话抛到九霄云外。不过,正是这种心理,恰当好处地表现出他的谦恭,你要不三辞那也太不像话了。
梁师成指挥内侍,好歹连拖带拉,把赵桓请到了福宁殿西门,早等候多时的大臣们也上前相帮,终于将他拥入殿中。
大家本想就势扶赵桓就座,不料他身体酥软,昏厥过去,李邦彦无可奈何,只得叫内侍抬赵桓到御榻上休息。
李邦彦多了些考虑,他马上回到保和殿对赵佶说道:“陛下,臣恐太子不敢应诏,耿南仲教授太子十年,张启元也是太子伴读,他们与太子甚为相得,不如让他们进宫侍候。”
赵佶稍加犹豫,脸色很纠结,没有回答。
郑皇后委婉地道:“看把大哥吓的,官家还是赢了吧!”
赵佶看了眼郑皇后,点了点头,正当李邦彦要出去吩咐,他又突然开口,道:“宣王秀觐见。”
李邦彦一怔,点了点头出去吩咐,却嘱托内侍稍晚再去宣王秀。笑话,王秀出去的目的就在于拦截,你把他调来了,万一何灌压不住场子,那乐子可就大了。
“大王,太子已经入宫,大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赵楷坐在书案后,目光如尖刀似的犀利,紧紧盯着下站立的李彦,听着李彦急促地道:“老奴来时,太子仍未奉召,这会恐怕圣人快到保和殿了。”
赵楷没有做声,只是指尖轻轻敲打着案面,若有所思。
“官家一向龙体康健,怎么会中风偏瘫?”一直在边上坐着,没有说话的王黼,才慢悠悠地问道:“当时,都知可就在场?”他自从被罢相,时常和赵楷往来。这几日,朝中生许多有利于太子的事情,赵楷自然想到了他,秘密他接入蕃邸商议,正好被前来报信的李彦赶上。
李彦不知王黼用意,只好把这几日宫中事大概说了,急促地道:“官家确实气急生疾,错不了。”
王黼与赵楷对视一眼,见赵楷的目光渐渐热切,但他还是感到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自己也是说不上来。
“大王不能再犹豫了,太子拒绝绝不会超过三次,要接受大臣的朝拜,大王可就悔之晚矣!”李彦在内侍中算有些胆识的,见赵楷虽然有意却有顾虑。
他认定王黼的态度,对于赵楷很重要,偏偏王黼犹犹豫豫,使赵楷下不了决心,情急之下厉声道:“相公,大王与我等荣辱全在今夜,为何相公此时畏惧不前?”
李彦的话相当无礼,可以说是对王黼的侮辱,但他却是淡然笑之,他知道李彦与自己一样,早就彻底投入赵楷的阵营,赵桓即位意味着什么?他很清楚,看着李彦沉不住气的模样,他轻蔑地一笑,暗道:‘阉寺’。
赵楷有些恼怒李彦的无礼,只是碍于李彦也是为他着想,倒不好出口责备,好在王黼没有出言反驳。只得干咳两声道:“天色以晚,此时入宫恐怕惊了圣驾。”又转脸望向王黼,问道:“相公以为如何是好?”
王黼心底轻轻叹息,赵楷也沉不住气了,尽管赵楷是赵佶最为宠爱的儿子,又提举皇城司,但赵佶传赵桓入宫,分明是意欲将大位传于赵桓。
以他对时局与赵佶的了解,赵佶此举未必是安了什么好心,最有可能的是金蝉脱壳,这个时候赵楷不知深浅的贸然闯宫夺位,以他看来是弊大于利,既然赵楷决心以定,看来劝也没有太大作用。
他并没有开口说出自己心里的疑虑,毕竟这也是个天赐良机,也很有成功的把握,他也心存一丝侥幸。
“都知,宫中可安排妥当?”
李彦阴狠狠地道:“老奴选数十人,只待大王入宫,就能径入大殿。”
王黼点了点头,说道:“但愿天随人愿,大王就搏一次。”赵楷咬了咬牙,‘霍’地站起身,颤声道:“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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