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一直是那样的话,倒也是不错。
但是,美好的日子总是短暂的。
他,还是让自己失望了。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对任何事情,更加的无所畏惧。
从回忆中出来的田心浓,此刻,已经被邀请到一座雅致的亭子里。
慕冷枫在对自己说了目的之后,便留下银子,半点不见迟疑的转身就走。
而红周,也识时务,在交代冰忧要伺候好自己之后,也跟在慕冷枫的身后离开。
此刻,这院子的亭子里,便只有她,还有默然无言的冰忧。
“冰忧,可是你的真名。”
一阵长久的沉默过后,田心浓终于出声打破沉默。
冰忧微垂下眼帘,对田心浓的话,不作反应,语气有礼又疏离,“名字,很重要吗?”从他进了这醉春色,他就决定将过去掩埋。
冰忧坐在亭子里的石椅上,将翠绿色的长笛放在桌子上,一边从身上掏出白色干净的手绢,轻轻的擦拭起长笛,那珍而又珍的眼神,让田心浓的心口,突然有些酸涩起来。
她闭了下眼眸,将所有的情绪掩埋,看着眼前如冰雪般雕刻俊美,却又冷淡的男人,微微一笑的开口。
“我叫田农,是个神算,也是一个道士,要在下替冰忧公子你算命吗?”
闻言,冰忧的眼神,飞快的闪过抹异色,看着田心浓的眼神,多了点什么,却又如雾般什么都没有,“你会算命!”
“你将手伸出来。”
田心浓糊弄人的本事可不差,此刻,看着冰忧,就知道,他有点兴趣了。
毕竟,好歹他们曾经在另一世界里,当过一段露水夫妻呀。
田心浓将那一丝异样的心情死死的压在心底深处,脸上的神情,要多认真有多认真。
冰忧其实不信命,但是,他沦落至此,也是命。
他看着眼前,明显比他小的少年,深知人不可貌相的道理,缓缓的将手掌伸到田心浓的面前。
田心浓看着眼前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如玉般莹白,只是手指头有些薄薄的茧,想来平日里没少弹过琴,因为那地方,明显就是长年练琴所留下的。
但是,他更爱的,却是吹笛。
以前,他经常会拿着一片细小的叶子就为她吹上一曲子。
那时候,有他的笛声入梦,她睡的很安稳。
但是,为什么,他却偏偏,要在自己要对他敞开心的时候,欺骗她呢。
田心浓觉得,人,真的是很可笑,一面说着爱,一面却又对所爱的人撒谎。
结果,也不知道是谁欺骗了谁,谁又伤害了谁。
田心浓收回思绪,幽幽的开口,“冰忧公子的手相,是富贵的命格,说明公子出身富贵,从小锦衣玉食,但可惜——”田心浓没有再往下说了,因为,她所知道的,都是几百年后的越清风告诉他的。
她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不是几百年后的越清风,就算是同一个灵魂,但是,几百年间,他也投胎过无数次,变成不一样的人。
她不能将他跟几百年后跟自己在一起的越清风混为一体。
他们,终究是不同的。
但是,命运,却好像,没有多大的差别。
因为,越清风也记得自己每一世的不幸,就是因为他每一世都遭遇重重的背叛,出卖,才会让他,沦为恶鬼,最终,还是魂飞魄散。
毕竟,一个鬼界,一个阎王就够了,不需要再来一个鬼王。
鬼界之主,只能一个呀。
身负邪力的越清风,最终还是只能消失。
而她,无能为力。
因为他的死,她曾经消沉了一阵子,人一死,变成鬼,而鬼一旦灭亡,就是永远。
她以为,自己天上人间,黄泉路上,再也见不到这个让她枯寂的心重新有了丝活力的男人了,没想到,却会在这个地方,见到他。
“为什么不说了。”
冰忧看着眼前的田心浓,虽然,他不相信命,但是,他说的,却又不错,他从小,的确是锦衣玉食,华衣绸缎,山珍海味享之不尽,但是,一切一切的美好,都在那一年,化为乌有。
如今,活在这世上的,就只有一个冰忧。
“说,还是不说,其实,冰忧公子比谁都清楚不是吗?”
在他面前,她不想卖弄虚假,那让她感觉,很难受。
她讨厌这种感觉。
田心浓说了一句之后,便沉默了下来。
一时间,气氛,有些冷凝。
后院里,一片静悄悄的。
而亭外的阳光,却很灿烂,温暖,但是,再温暖的阳光,也暖化不了两颗早已经冷切的心。
“我还会来看你的。”
田心浓匆匆留下这一句,便起身离开,而身后,无声的叹息却是被风轻轻的吹散。
从醉春色里出来,田心浓的心里,感到一阵压抑。
街上此刻,正是热闹嘈杂的时候,小贩们的呦喝声,此起彼乎。
田心浓出来的时候,门口已经不见慕府的马车,想到慕冷枫那个男人,没想到,他为了他的侄子,会给自己找了一个男人。
而她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他。
想到这,田心浓就觉得心里烦的很,而肚子的一阵叫唤,也将她从不好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现在,都快中午了,她还没用膳呢。
田心浓去了一家酒楼用膳,吃饱喝足,也没想回慕府,更不想回裕祥药铺,现在,不管是司无星,还是慕羽辰,她都不想见。
可她,能去哪呢?
田心浓有点迷茫了。
罢了,反正,她本来就是没有家的人,去哪,还不都一样。
想着,田心浓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是夜,街上,虽然安静了不少,但是,对于一些特殊的地方,夜晚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琴声,嬉闹声,酒杯交错声,交织在一起。
而比起前院的嘈杂,糜烂,后院的某一处,却是相对安静了许多。
夜色下,梅花树前,一道欣长的身影,笔挺的站着,仿若身旁傲然的梅,高傲,而毫不畏惧。
“公子。”
一道廋小的身影急匆匆的走了过来,朝着树下的俊美男子喊了声。
男子回了下头,俊雅无双的脸上一片薄凉,“小左,跟父亲说吧,我今晚,不舒服,就不去了。”他卖艺不卖身,有权拒绝对他而言不合理的要求。
闻言,侍从小左脸上闪过抹为难,却也知道,自家的公子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八头牛也拉不回来,便低头应了声,又匆匆离开了。
院子里,安静无声。
偶尔有风吹过,带来阵阵凉意。
冰忧也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觉得自己的脚有些麻了,正打算回房,便闻到一股酒气。
“哪来的美人,长得不错呀。”
听到这个声音,冰忧有些不悦的皱起眉头,这后院,可不是谁都能来的。
想到这,冰忧冷然的目光朝着来人望去,看着闯进后院的是一个长相年轻的男子,虽然年轻,但是脚步虚浮,眼下凹陷,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你是谁。”
冰忧的声音冷,但是对喝醉了的人来说,却是意外的迷人。
男人猥琐一笑,垂涎的看着冰忧纤长的身子,“我呀,今晚是你的恩客呀。”醉春色里的男人,不就是陪男人的吗,而这个男人,当真比外面的那些人,美多了。
闻言,冰忧好看的眉头更是不悦的皱起,对这男人的话,反感的很。
但是,一想到对方的身份,冰忧忍了忍,冷着一张脸,就要转身离开,他可不跟醉鬼说话。
正想走,人就被强行的抱住,力气之大,一时间,竟也挣脱不开。
一股浓浓的酒气,还有臭味直朝冰忧袭来。
“美人,来吧,我会好好的,疼爱你的。”
男人的污言秽语,让冰忧一阵恶心。
而男人肥厚的唇,更是朝着冰忧白皙的脸颊袭来。
就在冰忧以为自己就要被这男人轻薄,一阵绝望的时候,他便察觉到身上的手一松,定眼一看,是他。
他怎么会?
“你没事吧?”
田心浓原本是要离开的,但是,后来仔细一想,冰忧,跟越清风,其实,也可以说是一个人,而现在,他还没有开始经历痛苦的人生。
她想,将他带离这些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也许,那样的话,未来的魂飞魄散,将不会生。
不管曾经生什么,她都不想看到他永远的消失。
冰忧冷眸看了眼地上昏迷的醉鬼,转眸看向田心浓,抿了下唇,想到他刚才出手帮了自己,还是说了声谢。
田心浓见冰忧没事,也没像受到伤害,心里的石头也跟着放下,天晓得她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幕,都快要被气炸了。
“这里不宜多呆,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闻言,冰忧点了点头,“那就去我的房间吧。”
田心浓不反对,跟着冰忧的脚步就走,一边命令沈容“好好”的伺候地上的醉鬼。
冰忧是醉春色的台柱,就算卖艺不卖身,红周在衣食住行方面也没有亏待过冰忧。
高楼云阁,诺大的房间,古色古香。
田心浓跟在冰忧的身后进了房间,便被房间里的那一把琴吸引住。
她还从没听过他弹琴。
也不知道如何?
“你不是走了吗,为什么会回来?”
冰忧优雅的来到桌子前坐下,替田心浓,也替自己倒了杯茶,想到刚才那让他反感的事情,眉头皱了皱开口。
田心浓闻言,愣了下,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难道说自己要替他赎身,也不知道他愿不愿意。
田心浓在心里想着说辞,便见原本坐在椅上的他站了起来,开始脱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