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来到凤藻宫时,额头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暗道这宫里也是邪气太多了,搅得人心神不宁,坐在贾元春床沿,但见这位皇贵妃病得面色青黄:“元妃!朕来看你了。”
“四爷……是皇上么?”贾元春已经气若游丝:“皇上,求皇上放了奴婢的舅舅……还有二爷,要是有一天奴才走了,求皇上告诉二爷一声……”
楚天阔似乎被雷击一样停在原地,半晌欢笑道:“朕怎么会杀了你舅舅?元妃,你歇息吧,后宫不得干政,祖宗之法不可废,朕再叫太医过来……”
皇帝拖着步子走了,贾元春咬着嘴唇闭上了双目,她知道无力回天了:“抱琴,下次家下诰命进椒房是什么时候?还有一个周兴,只有他能救四大家族了……”
“娘娘,下次是十六,还有些日子呢,娘娘不知道,夏公公说,周兴又进了狱神庙,他自个儿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抱琴见元春听了之后彻底绝望,想起自己一个人跟从大小姐,从贾府到了皇宫,她去了,自己还能有好下场吗?抱琴不由得掩面涕泣……
也许,从今认为是个好去处、荣耀地方的皇宫,而今看来,却也未必见得。
王子腾拖家带口,从西北赶到江南大营之时,便在虹桥驿站接到了圣旨,驿丞审时度势,立马给他换了参将待遇的饭菜,王子腾食不下咽,连夜叫了亲侄儿王仁过来:“我亲妹妹嫁到了贾家,你亲姐姐也嫁到了贾家,我今天快完了,金陵四大家族,将会日薄西山,无人可胜任我今天的位子,也无人可保。要怪就怪我揣摩错了圣意,无论我有没有反心,有那么多王爷从中挑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王仁,你带了这笔钱财,回京遣散家下人口,自个儿谋生去吧!”
“老爷!叔叔!”王仁平日跟王子腾得势惯了,荣华富贵、锦衣玉食,西北打战,王子腾不知杀了多少押粮官,也不知坑害了多少自家将领,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而今改天换日,一夜之间天堂跌落地狱,其中况味可想而知。
王仁连夜带了王子腾家眷逃跑,先不回金陵,只投了一封信过去,而是跑回了京城,树倒猢狲散,家下之人不知有多少卷了银子逃跑的。
又过了几天,上谕传来:“贬王子腾为扬州北城千总,亲自打扫城门……”
这一刻,王子腾仰天长笑,他就穿了一套军士服装,每天在城门口扫落叶、扫雪,看着城内城外进进出出的平民百姓、富商大贾,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位老兵,曾经是位高权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跺跺脚,天下九省都会天翻地覆,大手一挥,就会有千万人头落地的盖世大将军。他蒽荫之后,却以两榜进士出身,由文转武,而今,只有孤身一人,独对黄昏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