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玉正在不解,卜固修莞尔一笑:“东翁这两条都可行,赈灾的门道是挺多的,千万不能让灾民顿顿吃饱,要不然他们就赖在扬州不走了,尽吃不做,那怎么得了?而烟花场所,是盐商、富商们常去的地方,加大烟花的赋税,也就是在盐商身上抢劫啊!这就好比,这些目不识丁的盐商,偏偏喜欢附庸风雅,完好无缺的古董,他们不信,就爱破破烂烂的赝品,再被门下的篾片一忽悠,就更是相信了。再说那些篾片是什么人呢?前儿我和他们喝酒论诗,竟然说杜少陵和杜甫是两个人,还是父子!李商隐又叫玉溪生,他们又说玉溪生是杜牧……可不让人笑掉大牙!”
几句话说得妙玉笑了,不禁问道:“卜师爷是绍兴人么?”
“正是,绍兴师爷,在天下都是有名的。”
巡视一阵,所幸未出大乱子,兴儿擦了擦汗起轿,也叫妙玉跟他坐一车上,长此以往,河道、漕运的总督一修好大堤,有故土情结的难民,自然要回去的,他稍稍放心,打道回府,突然前面的场地一阵混乱,掀开轿帘来看,原来是难民帐篷的一个挑夫,挑了粪从一家布庄门前经过,不小心泼了布庄的门和台阶,庄丁大怒,而且他们对外省人也不怎么和气,拉了一帮人,连声呵斥:“你不长眼睛么?把这地儿给我擦干净了!用你的衣服来擦!快快快!不然我跟你打官司了!”
那挑夫手脚无措,兴儿便命令下轿,淡淡的从人群中挤过来,群众一看他的官服,纷纷让开,兴儿首先直面那挑夫道:“本官是镇守扬州的太守,无论你是有心无心,既然弄脏了人家布庄的门,好生脱下衣服给我擦干净了。”
妙玉、贾芸、卜固修等人纷纷不解,按周兴以往的性格,他不会这样做啊,那挑夫怎敢违拗,认真擦干净了,在围观者的注视下,谁想周兴又对庄丁道:“你们这个布庄,赔他一件衣服!”
“这个,老爷,是他泼脏了我们的门,他不对在先,凭什么要赔他?”庄丁据理力争。
周兴摇了摇头:“这话不明白,凡事都有条款在,倘若是这挑夫用扫帚扫干净了,那么你们不用赔他什么。可是现在他是用自己的衣服给你们擦干净的,而且,这个要求是你们布庄提出来的!所以,本官做主,你们必须赔他一件袍服!”
庄丁们哑口无言,禀告庄头,庄头一听,魂飞魄散,讨好似的拿了一件丝绸赔偿挑夫,那挑夫喜笑颜开,他以前穿的是什么?只是粗布啊!什么丝、绸、纱、绢,通通穿不起!这不是发大财了么?再来一回他也愿意啊!而布庄又是另一种想法,他们想借此讨好知府!
两方都不得罪,而且处理得极好,也平息了事件。
众人无不叹服,妙玉眼中也是流过一抹异彩,卜固修笑道:“这小小一件事情,便有大智慧,以后有趣的事情,还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