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儿见潘文成明显受了伤,自然想不到潘文成先礼后兵、“负荆请罪”的作为,反倒自己过意不去,他站起来沉思了一阵:“不可!咱们千万不能拿了戚建辉!盐运使大人官职比我大,况且此时此刻证据不充分。最关键的是,这件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容我分析道来:首先,蒋子宁、于成龙、杨户山等人,贩卖私盐,人赃并获,在我扬州辖区,自然要收押我府衙,容我逼供,凭咱神兵卫的十八般手段,不信他们供不出戚建辉来。但是,就算供出来了,戚建辉,我们还是不能抓,得让中丞大人来抓,上面牵扯到的黑锅,我们不能背,你明白吗?还有,除了这两件,就剩盐税和这些官盐私盐。盐税我收得上来,毕竟把柄我捏住了。这些看住的东西,也得我审理完了再处理。山东那边我会写信过去,令他们先不要着急。”
潘文成听得暗暗擦了把冷汗!还是你们这些干文官的狠啊!咱们武官不过是平时多报些人数、冒领军饷吃空额、霸占些土地、偶尔变成土匪抢抢老百姓……但也没有你周兴这么一劳永逸,一口气就要把人家十成的盐税收上来……三年下来,那可是有几千万两啊……而且你太阴险了,连巡抚大人也算计了,潘文成听得心服口服,这年代重文轻武,而且周兴和他是老战友了,潘文成也不担心战功的问题:“好!我立刻去办!”
他走出了船舱,兴儿嘘了口气,又面无表情的坐了下来,说实话,这事儿他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是他赌了,小小一个知府,差不多一个市长,不惜牺牲性命,和扬州所有盐商开战,他为了什么?不过是为了对得起自己这份位置,上应国库亏空,下体民心百姓,为此,他从策划到战略布局,忙了大半年,而且放下了尊严,放下了寻找并思念秦可卿的私情,不惜败坏名声请见沈月卿,不惜脸面当众在盐法道衙门跪了一个时辰……这些付出,能有回报吗?
在此期间,也只有妙玉最懂他不过,她提笔道:“山东各府的信,我帮你写吧,就说桃花汛过后,端午汛又来,漕运堵塞,叫他们先等等。以后你上下的书信,我帮你包了。”
兴儿点头答应了,这个交易不亏,如此才貌双全的人,是他赚了。然后直驱府衙大牢,事到如今,真相已经水落石出了,妙玉挥笔早替他们写好了供词,潘文成四个营的兵力,办事也极有效率,次日便回镇江去了,兴儿得知贾琏到县下办事去了,只好亲自审问,可这些人跋扈惯了,哪儿肯招,兴儿便吩咐牢头:“先来一首‘弹琵琶’,谁不招,给老子弹谁!是按律法把你们递解进京,还是为此条件给我交税?全靠你们的选择!晚上再给老子堆沙包!”
牢头狞笑着下手了,开始蒋子宁等人还硬气,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反正罪名已经定了,大家都活不了。那么,就是死,他们也不能完成周兴收盐税的愿望。可是,当尝到狱卒们拿刀子在他们骨头上“弹琵琶”、晚上拿沙包重压的滋味,三天之后,大牢内的几十人无不哭爹喊娘!他们总算明白了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招!我招!我于成龙认命了!”
“我蒋子宁也招!”
在他们惨不忍睹的叫声中,兴儿的奏折也递到了京城通政司,共有两份,包括前面盐政改革的一份和汇报这一年政绩的一份,通政司早知周兴是皇上的红人,片刻不敢耽搁,递到了军机大臣手里,军机大臣又递给了皇上。皇帝见此,龙颜大悦,召集各军机大臣商议此鹾政的可行与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