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想听?”鸳鸯冷笑道:“昨儿个大晚上,你回来之前去哪儿了?身上的味道是谁的?我说怪不得你乐意陪我过来呢,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我前儿个还劝老爷改弦更张,今儿却是和光同尘,都藏到别人的屋子里去了,我可不知道你那些龌龊事,也不是你的好姐姐,也不是你的贤内助,到底回了扬州,我说给香菱晴雯听听,原来你欢天喜地过来,竟是存了这番心思的。”
“这个……”兴儿还没听鸳鸯说完,就想哭出来了,他也是个能说会道的主儿,但这事理亏啊,怎么说?他正琢磨着一路上怎么收买了鸳鸯,避免后宫大乱,忽然柳湘莲骑马到他帘外,指了指对面一家店铺,原来是贾芸从那儿出来了,兴儿才急忙打住了这心思。
“贾芸,我说你这几天跑哪儿去了,怎么样,小红姑娘那里有眉目没?”兴儿笑着岔开了鸳鸯,鸳鸯也不好再说了,贾芸牵了马过来,见周兴和柳湘莲那玩味的笑容,自个儿就先把脸庞涨红了。
“没,还得以后再说,巧姑娘她们一起回了金陵王家,都是我一手安排的,琏奶奶自然感激我,只是小红那里,也总得琏奶奶开口放了她出来,我没好意思说,她是个忠心侍主的丫头,恐怕要等一阵子。”贾芸意兴阑珊的说完,三个男人目光交汇,都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唯独鸳鸯还在冷笑,鸳鸯似乎忘了,她当初也是和兴儿偷偷摸摸、张生会莺莺似的过来的。
事实证明,女人吃醋起来,是没有理智的。
兴儿不经意探了一眼对面店铺牌匾上的“王氏丝绸行”,贾芸林红玉之事,他不便多管,放任贾芸自己处理就够了,他现在对身边的人都有一个度的把握。可这一看,却看到了柜台后面的王熙凤,很明显,这位威风不可一世、眼高于顶的荣国府琏奶奶,自从被休回家之后,家道中落,王家族人争权夺势,她这样回来自然没有好下场,只能抛头露面干起了买卖行了。兴儿沉默的放下了帘子,命令车夫快走,后面柳湘莲贾芸来旺等骑马跟上,可以说他和王熙凤之间的话不多,但他一开始就受够了这女人的气,她的今天,也是他一手促成的,但是,从今天他这个位子看来,那些尔虞我诈,那些主子与奴才的恩怨,已经微不足道了。
过去的,都让它过去吧,每个人都要去迎接各自的新生活,从今以后,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王熙凤把丹凤眼对着这辆马车瞥了一瞥,从贾芸的路线,她就知道这是周兴的仪仗,可笑她当时认为贾芸跟了周兴是没志气,但如今周兴的大名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虽说他还是一个府台,但是如果没有意外,要么封疆大吏、要么入阁拜相,至少,周兴在年轻一辈的势头,是最威猛的,无人能及,皇上看重他,而且他也没有让皇上失望。王熙凤坎坎坷坷走到了今天,她永远不会承认这是她咎由自取,在她看来,这不过是一种失败。以她的强势和强烈的虚荣心,这种受人白眼和流言蜚语,还有指指点点,娘家夫家的唾骂,丈夫的同床异梦,亲人的同室操戈……这一切,曾经打击得她生不如死,不过,为了女儿贾巧的成长,她还是活下来了。
看走眼就看走眼了吧,就算没有周兴,她的结局,也不会变。但经历的这番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王熙凤真正看清了这些所谓贵族的本质,包括她自己:这些人通通都没有良心,连亲哥哥王仁都那样丧尽天良。唯有林红玉、刘姥姥记着她的恩,其他的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空中楼阁,就像一个泡影,一碰,就散了,人心似水,到头来,拿着道德与荣华富贵伪装自己的贵族人,反而是铁石心肠的六亲不认,拿着南瓜与扁豆的刘姥姥,反而是比道学家更仗义、更懂得报恩的人,这真是一种莫大的讽刺。王熙凤拨完了算盘,轻声道:“小红,我看芸哥儿还不错,至少生相、行事还行,他又救过巧儿和你的性命,你跟了他,既从了你的心愿,也算我对他的报答。”
“奶奶,切莫如此说。”林红玉摇了摇头劝慰:“自打奶奶回了娘家,琏二爷虽然过问了巧姑娘,却无人顾及你,舅太爷一倒,树倒猢狲散,若不是奶奶带回了嫁妆,王家族内之人,指不定还要过来欺负你们孤儿寡母,奶奶处境堪忧,我虽然是个家生奴才,但也不能这时离了奶奶,常言道,一饭之恩必偿,睚眦之仇必报,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好,好……”王熙凤笑得又是欣慰又是感叹:“那么,等哪一天我挺过去了,你再走罢。”
大如州通往茜香国的关上,一个形容袅娜的女子,掀开帘子对着江南故土,轻轻的回眸一瞥,她容颜绝色,身旁一个游击道:“伟大的圣母殿下,所谓天朝的东南,早已被倭寇肆虐,我茜香国大军入驻,指日可待。”
游击将军的话是用茜香国语言说的,那女人道:“我认为不妥,东南有周兴一人即可,他会让你们吃大亏的,我会以圣母的名义劝你们的王,不要这样生灵涂炭,毕竟我是圣树选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