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潢二人看他心情不错,心下大定,卜固修也莞尔地远眺窗下美景,夜幕降临,河上画舫张灯结彩,丝竹管弦,妙龄女子闻歌起舞,这个六朝古都、南国最繁华的地方,似乎永远保持了这份婉约和浪漫,仿佛仙女永葆青春,他道:“屈贾谊于长沙,非无圣主,患梁鸿于海曲,岂乏明时。昔日鄱阳湖畔,滕王阁中,王勃有此一叹,而今十里秦淮,东翁却能笑对贬谪,难得难得。”
陈潢道:“新房已备下,还请东翁早点歇息。”
“什么新房?我怎么不知道?”周兴讶然。
“噢……是我等念及大人辛苦,共同操办的,男人三妻四妾,不值什么,只要大人不告知在京的奶奶们就行,我们也只是小办,没有发请帖大摆宴席,左不过一会儿共讨一杯喜酒喝。大人请放心,这新人虽是一个未亡人,但容貌、姿色,难得一见,寻遍金陵,哪怕十里秦淮,也少有匹敌者!大人若不满意,日后也可以打发走。”陈潢大包大揽,使得刚上来的贾芸很是感动。
“你们真是……太胡闹了!好好一个女儿家,哪能说打发就打发?到时候人家羞惭自尽,咱们不是平白无故害死了一个无辜之人?荒唐!太荒唐了!”周兴睁大眼睛,实在不知说什么好了,给我讨一房姨太太?那我是该高兴呢?高兴呢?还是高兴呢?实际上,他对古代男女大婚之前还没见面过的做法,不是很感冒。不是其他的什么,而是他总觉得,怎么说也得先谈恋爱再结婚吧?
“东翁,木已成舟,悔之无益了。”卜固修道。
周兴脸色一黑的下了二楼,但见院子处处挂红,西厢房窗子贴满喜字,远远可见红烛光影,想不到贾芸手脚如此之快,他首先进了正堂,又见虽然没多少贺礼,却有好多贺贴,随手一看,有江苏布政使柳芳、应天府知府陈也俊、江苏按察使韩奇、新任盐运使司盐运使、金陵织造局总理等等,帖子上是“恭贺喜结连理”之类的。
这还是表面上,细看之下,有的帖子是用金箔打造的!有的毛笔也是裹满了金银!不用说是这些人知道,商人还好说话,官场中周兴是不怎么喜欢收礼的,所以他们就变着花样的送礼,笔墨纸砚、琴棋书画这些高雅之物,全部沾满了铜臭,周兴皱眉道:“我的意思,贺礼不是不能收,但要看轻重,比如这个臬台的、知府的,吃人家的嘴短,到时候不免和他一起做些不法之事,得不偿失。织造局的留下,其他的都退了吧,这么多年了,咱们也不缺钱。”
贾芸听命叫人送回去,周兴叫他们自便,自己回了西厢房,他倒是想看看,陈潢夸得这个女人这么好,到底长得如何模样……然而进了厢房,当掀下红盖头的那一瞬间,周兴彻底呆滞住了,而且面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