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潇厉睡醒了，爷爷还守在他身边。看着灯光下的爷爷：到底是岁月催人老，爷爷的眼睛虽然还是那么明亮有神，但那布满皱纹的脸却似乎比以前更加清瘦。尖尖的下巴上几根稀疏的“山羊胡子”已经全白了，松驰的颈部皮肤折折皱皱，因为瘦，喉节显得特别的明显。

突然心里有点莫名的悲伤……

从小到大，厉少觉得爷爷是这世上最严苛的人：他不苟言笑，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在家里，他是霸道的天，谁也不能有半点违逆！而此时，爷爷就是一个替孙子洗脸，伺候醉酒孙子的慈祥老人……

还记得在厉少七岁的时候，有一次他和妖王玩得很嗨，甚至爬上了妖王的脖子把它当马骑。这一幕被林跃峰碰到了，黑着脸一把提起他的一条腿，像拎一只小鸡似的把他拎了下来。

“小畜牲！傲然是你骑的吗？！”

小潇厉被爷爷倒提着的时候吓得在空中无助地挥舞了几下小手臂……甚至都忘记了哭。

那时候他觉得爷爷比妖王可怕几十倍。

妖王可从来不冲小孩子火。

妈妈赵红嫁过来这么多年，当然也知道妖王在这家里的地位。怕老爷子再次大雷霆，她也不敢说什么，抱着儿子就跑。

爸爸林家楠赶紧过来小心翼翼地赔不是：“爸，对不起，是我们没有看好孩子！”

“你没对不起我！你该跟傲然道歉！”

林跃峰的火可还是一点也没有消。

林家楠只得转身平视着妖王，态度非常诚恳：“傲然，小孩子不懂事，你多担待！”

妖王摇了一下尾巴，表示它没把这事看得多严重。

那一月的十五，苏傲然对林跃峰说：“其实我一直把你的家人当自己的家人，我一个长辈哄哄小孩子玩，你没必要那么严肃。你那天把小厉吓得不轻，别忘了，他是你亲孙子，有时候，我觉得你对小月还好过小厉。”

“小月身份特殊，太可怜了，得让人宠着，她才能保持她的善良，这个你比我更明白。小厉是林家唯一的长孙，他对你不敬，我当然会很生气。”

“我再说一次，你们都是我的家人！”

林跃峰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实实在在地在苏傲然胸口捶了一拳。

苏傲然纹丝不动，林跃峰自己的手却有点痛。

“傲然，我真的老了。”

“不，你在我眼里，还和当初一样。”

苏傲然看着老朋友叹了口气：“家贝还是没有消息？”

林跃峰的摇了摇头。

“你后悔吗？当初那样对待家贝，他是你亲生女儿。”

“后悔？我是为她好，妖都有百年劫！她应该找个平平凡凡的男人安安稳稳地过一生！”

“后来她没和妖在一起了，但她的人生安稳吗？”

……

小时候的林潇厉有时会吃妖王的醋，觉得在爷爷眼里，他还不如一只狗！现在见爷爷这么晚了还在守着他，他的眼睛里闪烁出一点点晶莹的泪光，嘴角抽动了几次，平復一下情绪：“爷爷，这么晚了……”

爷爷不喜欢男人婆婆妈妈。

“没事，反正人老了瞌睡少。”林跃峰起身：“我去给你倒杯水，醉酒后容易口渴。”

说话的表情还是那样淡漠，让人看不出他想什么，但说话的内容却变得柔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