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姨娘不理他,继续道:“不仅演武场上用功,就是在族学里也变得勤奋好学起来,用过晚膳之后还会在书房里习字读书,花巷不去了,赌坊不去了,就连外出也少了,不是读书就是舞刀弄剑。”
姜伯庸自嘲一笑,“也不知阿志是我的长随,还是您放在我这里的双眼。”
这回楚姨娘倒是回答他了,“我是你姨娘,我问阿志,他敢不回答吗?”
姜伯庸深呼吸一口气,“姨娘到底想说什么呢?五郎成熟了、稳重了、勤奋好学用功了,不是很好吗?日后谋个官职,踏踏实实的往上走,您也能跟着五郎享福不是?”
楚姨娘认真的看着他,姜伯庸毫不惧怕的与之对视,她轻声道:“如果你真的是这般想的,姨娘很欣慰。可你扪心自问,你只求这些吗?你只要这些吗?”
不等姜伯庸回答,她自己先摇了摇头,“不止,你远远不止想要这些,你想要的更多,你想要老太爷的重视,想要得到老太爷的栽培,你嫉妒着五娘得到的一切,所以你处处跟五娘争锋。
你变得勤奋用功是想把五娘比下去,是想要让老太爷看到你的努力,看到你的价值...可惜你永远取代不了五娘的地位!”
“嘭!”
姜伯庸猛地将手中茶盏扔掉,面色陡然变得难看,又略带着一抹狞狰,楚姨娘的话戳中了他的心中最难以接受的地方,他低着声、近乎吼着:
“我哪点比五娘差!她会的,我也会,我还是个郎君,我才是姜家的儿郎,五娘日后不过是外姓人,她凭什么可以随意进出祖父的书房,可以得到祖父全心囊授?甚至连大哥都比不过她!凭什么!”
“就凭五娘得了老太爷的欢心!就凭五娘一岁能言、三岁成诗、五岁成章,比大郎君都厉害!”
楚姨娘的声音依然淡淡的,就像一盆冷水,兜头往姜伯庸头上浇下,让他的愤怒暂且冷了一冷。
楚姨娘见儿子似乎冷静了一些,又继续道:“即便五娘是小娘子又如何?就因为是她小娘子,老太爷才会更疼她!怕她嫁出去会被人欺负,她留在家里的时间这么短,老太爷不手把手教她,让她知道世间事,又如何放心?”
姜伯庸鼻子呼哧呼哧的,喷洒着热气,“所以我就活该不能争、不能抢?这是什么道理?”
“谁不让你争了?可你为何要跟五娘争?”楚姨娘也压低了声音,带上了一丝怒气,“你可以争,堂堂正正的争,难道演武场里头的郎君们不是这般争锋的吗?
你呢?你是怎么争的?心思不正,处处要跟五娘比,若是没有这份心思,你做得比以往都很好,比过去的你努力用功,就是好。比过去的你读的书更多、字写得更好看,就是好。你要比,为何不拿以前那个处处中庸、总是不起眼的自己来比?”
姜伯庸先是一愣,继而又满是嘲讽的看着楚姨娘,“这话真是好笑,当真是好笑!跟以往的自己比?那有什么意思,又有何进步可言?”
“如果没有进步可言,五娘是如何做到从小到大都让族学的先生满意;去了演武场,又是如何一直让演武场的教头赞不绝口;老太爷为何十几年如一日宠着她、护着她、教着她?
家中有哪个小娘子小郎君能比五娘更出色的?哪怕就是大郎君都不行!这样的五娘,跟谁比?除了跟自己比,还能跟谁比?”
楚姨娘的话,让姜伯庸面色一僵,更让他浑身僵硬的是楚姨娘的下一句话,“莫非你以为你这一年来的所作所为,没人看出你的心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