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调并不凄凉,而是充满激情,因他想起了与梁心铭联手的那些日子,每一天都是那么精彩纷呈。
梁心铭狡诈如狐,手段诡谲,却得他全心信任。待在她身边,他是安心的。来到这风云变幻的西疆,再没有人像她一样令他安心了。看似单纯无害的拉姆,在第一次见面时便引起他的警惕……想到这箫声忽转落寞。
黎明时,一只鹰在天空盘旋,忽地一个俯冲下来,落在赵子仪肩膀上,利爪紧扣他肩头的铠甲。
这是军中用来传信的金雕,黄褐色的羽毛,黄褐色锐利的鹰眼,十分威猛犀利。
赵子仪从腰间的囊袋内摸出一块生冷牛肉喂它。军旅生活很单调,除了练习骑射,他同战马和这金雕相处最多,关键时候,它们比人还管用呢。
这天上午,京城来信了,大小将官一般都收到了家书,欢喜非常,各自找地方拆看,并回信。
卿陌等不及避开人,当场便拆了,只看了一两句便跳起来嚷:“我要当爹了!师父,我要做爹了!”
赵子仪不信道:“真的?”
流年才多大,就怀孕了?
卿陌笑着不满道:“这还能有假?”一面如饥似渴地看那信,头都不抬一下,看了一遍又一遍,嘴里还嘀咕“那么糊涂一个人,懂不懂照顾自己呀?”
赵子仪叹气道:“有大人和梁奶奶在,你担心什么?”
卿陌想了下,笑了,道:“对,大人和奶奶肯定会照顾她的。来的时候大人就让我放心。”
赵子仪见他平静了,这才拆看自己的信,一个信封里装了两封来信,一是王亨的,一是梁心铭的。
两封信都看完,他怔起来。
王亨和梁心铭在信中都向他报了喜信,说上月梁心铭生了个儿子,起名叫王壑;又叮嘱他将终身大事放在心上,早日成亲,早日生子,还来得及跟王壑做兄弟,否则小哥俩相差太多,玩不到一块去;还许诺说,将来小辈们若爱文,就拜王亨梁心铭为师,若学武就拜他为师。
这许诺对赵子仪极具诱惑。
可是,儿子从哪来呢?
他开始考虑终身大事,是委托王亨梁心铭帮他在京城定一门亲呢,还是就在当地找呢?
他很快否定前一个想法,一是他本能排斥让梁心铭帮他寻亲;再一个,京城的闺秀们肯来这艰苦的西疆吗?最后,即便有闺秀肯嫁他,等人从京城赶来,怕是要到一年后;再等儿子生下来,比王壑要小好几岁了呢!
他便决定,就在当地寻找。
找谁呢?
不知根知底的,他可不敢娶。
忽然他想起一个人来:古涛之女!
古涛因受镇南侯叛逃一案牵连,差点含冤而死。后来王亨破了此案,才替他洗刷了冤屈。古涛先从龙禁卫调去西北玄武关,在玄武王麾下效力;后来白虎王林啸天谋反事败,靖康帝又急下令调他来西疆砢威城。
古涛在镇南侯一案中,被当时的刑部右侍郎刘棠用酷刑逼供,身体落下病根,古夫人不放心他出征,派了一个妾和一个女儿跟在身边照顾他。
古姑娘自小爱习武,以男装打扮跟随父亲身边,像亲卫一样照顾和保护父亲,赵子仪也见过的。
古姑娘定亲了没有呢?
赵子仪一直想这问题。
次日,他召集众将官来大帐商议军情,因他要去达旺城了,这里须得布置安顿好,随时接应各方才行。
军情议定后,才轮到私事。
赵子仪看着古涛踌躇地想:是请媒人上门去提亲呢,还是先旁敲侧击地试探后再提呢?
古涛被他盯得不自在,心想:赵将军这是怎么了?我也未出甚么差错,难道不放心我留在这?
赵子仪想大家都是行武之人,还是爽快些好,吞吞吐吐的未免有失男儿气度,于是他直接问:“古副将军,令爱可曾定亲了?将军看晚辈如何?”
求亲,是要矮着身子的。
他便自称晚辈了。
众将官听得目瞪口呆。
古涛更是傻愣愣地看着赵子仪,碰翻了茶盏也不自知,半晌才急促问:“将军想求娶小女?”
赵子仪点点头,“她定亲没?”
古涛一跳起来,嚷:“将军等一会,我去退亲!”然后旋风般冲出大帐,眨眼间不见了。
这下轮到赵子仪傻了,急忙喊:“回来!”既定亲了,怎么可以退呢?若因他之故,毁了别人的姻缘可不行。
远远地传来古涛的声音:“还没定!”
赵子仪困惑:没定说什么退亲?
原来,古涛昨天接到古夫人来信,说京里有好几家上门提亲的,求娶跟在他身边的三姑娘,请他做主挑一个。他便挑了一家。这信今早刚出去,赵子仪就向他提亲。他能不急吗?要去把信追回来,定赵子仪。哪怕军驿已经到下一个驿站了,他也一定要把信追回来。
赵子仪,最近才从军中崛起的年轻将帅,前途远大,长相英武,出身名门(朱雀王府),上面没有公婆立规矩,下面没有弟妹拖累,本人性格爽朗,这是打着灯笼也寻不到的金龟婿呀,古涛觉得自己心肝都在颤。
他冲出大帐,找到相关人问明:军中信差已经出了,急忙翻身上马,策马奔腾,往下一个驿站追去了。
大帐内,其他将官都嚷起来:
“将军,末将也有女儿!”
“将军,末将有四个女儿,随便你挑!”
“将军,末将女儿貌美如花。”
“将军,末将女儿能文能武。”
“将军,小女尚未定亲。”
赵子仪笑问:“令爱多大?”
那军汉道:“十岁了。”
“哈哈哈……”
众人跺脚大笑。
赵子仪:“……”
这么多人都想把女儿嫁他,看来娶妻不太难,应该能赶上生儿子跟王壑做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