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不能说江铮武艺在卫家侍卫里是差的,实际上他算得上侍卫中的佼佼者了。奈何卫长嬴在卫家身份尊贵,教导这位大小姐习武,即使大小姐吃不得苦头,随便学个两天就不学了,总也有份情义在。更何况卫长嬴当时年纪小,宋老夫人与宋夫人对她可是着紧得很的。教导了卫长嬴也等于进了这两位的眼里,这两位可是卫家后院说一不二的当家人,即使常山公卫焕也不是不能影响到的。
所以听说卫长嬴要习武后,卫家世仆之间斗了个死去活来,未想最后却便宜了毫无根基、偶然之下才进入卫家的江铮。
这些年来眼红江铮的人也不知道有多少了。
当然贺氏绝对不在眼红之列,只不过,就是当年为了得到教导大小姐的机会、一口气把二十来年积蓄砸下去贿赂了内院好几位管事却最终空手而回不说、连之前砸下去的积蓄也没能要回的某位侍卫,对江铮的憎恨也决计比不过贺氏……
这院子的中庭就这么两人,廊下却站了好一群穿红着绿的俏丽使女。绿鬓等跟过来既是伺候也是避免这一老一少独在院中惹下闲话的大使女手里拿着帕子水盆、冻酪时果、点心酒水,排得整整齐齐的站在回廊上等待吩咐。
虽然如今江铮和卫长嬴看都没看她们一眼,四人却还是端庄肃然,神色恭敬。足见卫家的底蕴,连下人亦是非同常人家的奴婢。
贺氏进门,立刻引起了正对着大门的绿鬓等人的注意,站在最前面的绿房差点就要下意识的踏下台阶来迎接,却被身后的绿墀拉了一把,顿时醒悟过来大小姐是最恨练武时被打扰的,四个大使女虽然畏惧贺氏,却只隔着庭院施了个礼,行动整齐一致。
只不过平常最注意管束着大小使女、不叫她们丢了卫长嬴的脸的贺氏这会才没功夫理会绿鬓几个。她几步跑
下回廊,到了庭中,正专心于教导和练拳的江铮和卫长嬴也终于注意到了。看到是贺氏,江铮一双浓黑的长眉,顿时皱了个七扭八缠,他完全是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管卫长嬴了,气恼的喝道:“你进来做什么!”
卫长嬴拳式忽的一变,打出几个收式,双足合一立定,臂如抱月,从头顶缓慢下落,将一口气息压至丹田之下,这才干脆利落的一收架子,疑惑的问道:“贺姑姑,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因为贺氏当年看不得卫长嬴吃一点苦头,但习武不吃苦头那又不可能,江铮嫌她总是搅局,话把她挤兑走后,这十二年来贺氏就没再过来这院子过。
如今见她忽然来了——这些年来贺氏背后当面的谩骂就没断过,江铮又不是聋子,现下一见她觉得多半就是过来找自己麻烦的,自然是心烦得紧。
然而卫长嬴想的却更多,还以为贺氏忽然过来是有事,所以拳也不打了,急急收了势询问。
被卫长嬴提醒,江铮老脸微微一红,心道自己真是老糊涂了,怎么没想到贺氏虽然一直没住过骂自己的嘴,但这十二年来却是从来没进过这院子的,可见多半是照大小姐的想法是出了事破例过来禀告。
然而对着卫长嬴凝重的神色,贺氏却先一把将她拉过,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盯着卫长嬴犹如玫瑰般红润柔嫩的面颊足足看了数息,确定卫长嬴没什么大碍,这才爱怜无限的问:“大小姐,这杀千刀的江老贼,都是怎么苛刻您的?”
这泼妇果然是过来找我麻烦的!
江铮脸色一变,顷刻之间警觉万分!
卫长嬴也是一愣,道:“我自随江伯习武,苛刻什么?”
贺氏对着她的温柔似水,转头一看江铮,瞬间冻成了足以媲美三尺青锋剑芒的寒刀冰凌,她眼中一把接一把的飞着刀子,恨不得顷刻之间把江铮戳成个筛子,说的话更是专门拣着伤人的来:“好你个杀千刀的东西!老夫人与夫人不嫌弃你那几手三脚猫的功夫,赏了你给大小姐解闷的机会,你倒是腆着脸当起真来了?还真把大小姐这样珍贵的人儿当作了你徒弟那样的夯货、说打就打、说骂就骂?你……”
江铮不是卫家世仆,早年也随父亲在江湖上浪荡过,虽然如今在卫家做侍卫也有几十年了,然而骨子里还有着武人的傲气的。尤其他在镖局立足和在卫家立足,全是靠着家传的一身好武艺,这身武艺是连卫家主人们都要赞一个好字的,偏如今被贺氏贬得成了三脚猫,如何忍得?
可要说到吵架,他一来不及贺氏,二来他性情也不是能和一个女流之辈大吵三百回合的。所以对贺氏撒泼,江铮果断的选择了动手!
庭中之人还没看清楚他的动作,就见距离他足有五六步之遥的武器架上,一杆素白亮银枪已经跃入他掌中!跟着众人眼前一花,已见枪身如龙、去势迅捷似流星,几乎在所有人都没能反应过来的刹那,已经抵住了贺氏的咽喉!
……而这时候,大惊之下试图救护贺氏的卫长嬴才向武器架上的一柄长刀奔出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