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长嬴冷笑:“两位九五至尊的性命,赚得人是你!”
“可是又没人知道!”端木芯扼腕,“这可是我师父都没做到的!偏偏不能记载流传下去——真是想想就是一口心头血!”
“被人知道你就完了!”卫长嬴恨恨的伸手捏她脸,“你消停点吧!我现在觉得你比燮儿还让人头疼!”
“不要紧,我马上就出阁,出了阁,三嫂你就轻松了。”端木芯眨了眨眼睛,笑眯眯的道。
事情也确实如此,春日过去入了夏,端木芯从益国公府出阁,嫁入昌隆王府为王后,偌大益国公府,即使有新成亲的沈舒明夫妇,六房里霍清泠也诞下六房的嫡长子沈舒慕。沈舒燮也顽皮依旧,但或许是沈舒窈文静、沈舒媺还没到闹人的年纪,益国公府上下,都觉得日子闲散起来。
沈藏锋说是给新君辅政,其实他去上朝无非是表个态,在治国上沈藏锋也不是不懂,但既然有薄喜、顾夕年这些行家在前,他又要注意不能劳神,当然是能省心则省心。
这样薄喜、顾夕年也很高兴他没有仗着新君的信任指手画脚或分权——朝堂上竟被渐渐经营出其乐融融之态——毕竟当初是合力向大部分人隐瞒了太祖皇帝驾崩真相的同盟,守着这么一个大秘密,只要不发生重大利益冲突,他们之间友好的关系可以持续很久。
如此沈藏锋就有许多时间可以陪伴家里人。
长子沈舒光经过多年苦心栽培,已经渐渐放权给他尝试独当一面;次子沈舒燮还是那么顽皮,好在还知道分寸。这两个儿子既然大了,总归不适合老带在身边。
沈藏锋现在陪得最多的,就是妻女。
一时间,如果不是子女双全,承欢膝下,卫长嬴真以为两人回到了新婚时候。
夏末的春草湖,湖畔草木葳蕤,座座别院掩映其中。
午后下起了淅沥小雨,使得远近景物,朦朦胧胧,犹如梅雨天的画卷,模糊里带着湿漉漉的草木发生的味道。
卫长嬴一袭石榴红锦绣衣裙,轻挽着着豆绿绸袍的丈夫,下人隔了十几步远远的跟着,夫妇两个共撑一把伞,徜徉湖边。
“解家酒肆还有吗?”卫长嬴眺望着芙蓉洲的位置,忽然问道。
“解家已在兵燹中……”沈藏锋轻叹了一声。
卫长嬴抿了抿嘴,挽紧了些他的手臂,甜笑:“好在咱们还在。”
“是,咱们还在。”沈藏锋微笑着将伞朝她更倾了些,“咱们都在。”
从湖中尚且茂密的荷花荷叶中远眺,湖边夫妇琴瑟和谐,犹如璧人。
小舟上,艄公有些好奇的问仰躺在甲板上,透过荷叶定定看着岸上那对红裙绿袍的夫妇的男子:“客官,还不走吗?”
“走吧。”邓宗麒眼神飘渺良久,眼前似浮现了好些年前,遥远凤州那座居住过前朝高士的小竹山上,青翠欲滴的竹林间,季节虽然比如今要更晚,背景的绿意却丝毫不让如今岸上的棽棽之貌。
那一袭艳丽胜火的红衣,那样突兀的闯进他视线……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艄公已经不敢作声了,邓宗麒才将手中喝空了的酒坛丢入湖中,吩咐回岸。
酒坛落水声惊起了附近的一只鹧鸪——那边沈藏锋夫妇好像察觉到了,朝这边看了一眼,但肯定没看到被花叶遮挡的邓宗麒,却也将他吓了一跳——最终,沈藏锋夫妇没有再逗留,回别院去了。
艄公心里猜疑着邓宗麒身份、以及他跟沈藏锋夫妇的关系,但因见这客人装束不俗,他上岸的地方也有十数人随从相候,看着就不好惹,倒也不敢随便搭话。
邓宗麒却也没有寻他说话的意思,令小舟靠了岸,径自向自己的坐骑走去。
“公子,湖中风景如何?”这几日邓宗麒的心情不是很好,所以才会到春草湖来游湖,本想换个心情,但偏偏看到卫长嬴与沈藏锋,心里却更复杂了。
对于心腹的询问,邓宗麒轻描淡写道:“还可以。”便翻身上马,一抖缰绳,朝帝都驰骋而去!
被乍然丢下的随从都是一怔,随即也纷纷上马,追逐上去……春草湖被远远抛在了身后,前面巍峨而熟悉的帝都已然在望,邓宗麒嘘了口气,却又忍不住转头去看——夏末秋初的茂盛草木早已将来路掩了个结结实实,却哪里还能看到春草湖上的烟波浩淼,更遑论那袭艳色红裙的飞扬?
“她过得很好,沈藏锋比我更能照顾好她。”邓宗麒自失一笑,收回视线,静静的想,“我还多想什么呢?能在游湖时无意看到她一回,已是很好了……她好,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