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会在这里?!”衡山王太妃闻言却没有立刻追问,而是微微皱眉:
二少奶奶从进门起,就认为世子之位理所当然应该属于她丈夫陆冠群——偏偏太妃扶持的孙儿是陆冠伦,如今听她要献计,哪能不怀疑?
二少奶奶暗啐了一口,面上却亲亲热热道:“孙媳以为今儿个过来可以听到宋小姐的好消息,到时候,也能头一个去给继母妃还有宋小姐道声喜呀!哪知方才听着里头话却不对,如今见祖母为难,自想替您分一分忧!”
太妃拨着腕上金钏,不咸不淡问:“噢?怎么个分忧法?”
“窦表姐如今恼的无非是两件:第一就是宋小姐原来早已被简表弟看上了!这个其实咱们也不知道,不然,别说推荐给窦表姐了,连上巳宴也不可能让她去的不是?”二少奶奶好整以暇道,“这点窦表姐也未必不清楚,不过是生怕跟简表弟生份,所以才越迁怒咱们罢了!”
“这第二嘛,就是窦表姐原本应该对宋小姐做儿媳妇是很满意的,结果这么着,准儿媳妇变成了准弟媳妇!平安儿情况特殊,窦表姐的眼界也搁那,这媳妇可不好找!两者加在一起,表姐这才会派人来问罪!”
太妃“嗯”了一声:“你说得头头是道,那么解决之法呢?”
“第一件当然是赔礼,窦表姐跟咱们家到底是亲戚,还是您的晚辈!再怎么生气,咱们送上重礼,再仔细解释一下,且保证绝不将宋小姐差点成了窦表姐儿媳妇这事透露出去,料想表姐也愿意息事宁人的!”
二少奶奶轻笑一声,“毕竟窦表姐是指望简表弟将来代她照拂平安儿的,不然这回也不至于这么大火,竟指使陈公公专程上门来给咱们家没脸——归根到底也是怕这事传出去不是吗?”
这番分析头头是道,问题是衡山王太妃忧心的根本不是清江郡主的问罪,所以依旧淡淡听着,不置可否。
二少奶奶心里骂了句“老东西”,方继续道:“第二件的话,倒也简单,赶紧给窦表姐寻个好儿媳妇,不但掩了之前推荐宋宜笑的事,还能让窦表姐转嗔为喜,化干戈为玉帛!”
太妃听到这儿才微微动容:“这倒是个好法子!”
赔罪也好,送礼也罢,清江郡主不缺富贵,礼再厚,态度再诚恳,估计短时间里也难以消除这位名为郡主、实际地位连公主都不敢轻易得罪的贵女的怒火。
倒是给她找个儿媳妇,更急她之所需!
不过……
“这事哪有那么容易?”太妃叹息,“平安儿要只是痴傻,也还罢了!可他偏偏爱打人!这些年来,纵然柔玫竭力隐瞒,但咱们这些人家谁不知道平安儿手里的人命,早就不止三五条了?这情况,谁家肯把好好的女儿给他?”
“差一点的,柔玫又看不上!”
“也难怪,不说她跟着晋国长大,向来金尊玉贵的,眼界再低,底线总搁那儿!就说她膝下就平安儿这么一个孩子,纵然平安儿的舅舅们以后也会照拂他,到底不如夫妻一体来得密切!”
“平安儿已经是需要人照顾一辈子了,要他妻子不争气,这日子还怎么过?他们往后的孩子也全没个依靠了!”
“之前给柔玫推荐宋宜笑,虽然是为了让韦氏安份点,可老实说,这女孩儿还真是个合宜的人选!”
太妃头疼道,“但现在一时半刻的,却到哪里去找人来代替她呢?”
才貌双全、贤惠懂事的大家闺秀满地都是——但愿意嫁给卓平安的,那绝对是只能随缘了!
太妃敢瞒着韦梦盈做宋宜笑的主,也是看宋家对这个女儿全不关心,而韦梦盈也不是那种肯为了子女豁出一切的娘。
这种爹娘两不靠的女孩儿,别说要她嫁个傻子,那还不是随便搓扁捏圆吗?
可其他大家闺秀,纵然像袁雪萼那样双亲早逝,总也有个兄弟依靠!
清江郡主再有权势,也不能公然强抢官家千金吧?
真正落魄到以官家女身份去给郡主做儿媳妇的,生长景况又都好不到哪里去——所谓居移气养移体,这教养仪态、谈吐气质、城府心计,郡主又看不上了!
衡山王府论品级比清江郡主要高,但因帝宠的缘故,行事还不如郡主肆无忌惮呢!清江郡主自己都找不到合意的儿媳妇,何况太妃?
太妃正觉得二少奶奶的主意不过是空中楼阁,谁想二少奶奶笑道:“祖母您忘记了?咱们府里的六妹妹,不是还没许人家?”
前两天陆钗儿坏了她的算计,她可一直记着呢!
如今现成的好机会,二少奶奶哪能不抓住?
太妃瞬间变了脸色,怒叱:“胡说八道!那是你们父王的亲生女儿,王府正经的小姐!怎么可以许给卓平安!有你这样做嫂子的么!你怎么不说把你娘家妹妹许过去?!”
何况,“钗儿论起来还是卓平安的表姨母!姨甥成亲,岂不是乱了伦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