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韶州府各处的果酒都停卖,买了的人家也有些不敢喝了。不过那些不放在心上的,觉的梁家酿酒坊和钱家斗法而已,试了下无毒,照喝不误。
钱姜晟没想到他们来这一手,气的砸了丫鬟端来的茶盅。他们直接不卖了,可他的那些果酒还要卖呢!宁愿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也要跟他硬碰硬!?
窦清幽带着庄妈妈,另两护卫来到那老赖王财家附近查探消息。
她这边过来,那边就有人通知了王财,气势汹汹就过来,“你们酿的酒害死了我儿子,害的我婆娘差点没命,你们还潜入我家来!是想杀人灭口!?”
“我只是来查问一下真相。如果你媳妇儿之前喝过没事,这次喝了有事,问题就不可能出在果酒上!如果你们不知道什么情况,那更要查出真凶来!如果你们知道……或者故意为之,我看查问一下,你家是不是真的三代单传!你们又是怎么舍得的!”窦清幽冷眼看着他。
王财一下子怒冲冠,“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竟然敢来威胁我的!还赖我们自己害自己,你们这些奸商!恶毒阴恨!害人性命!还敢到我家来,老子今儿个让你们尝尝厉害!”大声吆喝了几句,叫来好几个人。
两护卫立马警惕的护住窦清幽左右。
庄妈妈拉着窦清幽,“少爷我们先走吧!”
窦清幽看了一圈,周围看热闹的人也多数对他们报以冷漠或者敌视的态度。因为他们是外地人,在他们这边赚钱,还害死了他们这的人。容华的这两个护卫很厉害,可他们没必要在这里和他们动手,“我们先走!”
可王财还不愿意放过他们了,“他们梁家酿酒坊抵赖不认账!还派了个小子来杀人灭口!我们把这小子抓了!就不信他们梁家酿酒坊不承认!不赔偿!”
那些人听了他的话,立马过来追击窦清幽。
庄妈妈眼中闪过一抹杀意,拉着窦清幽快步就跑。
他们的马车在反方向……
两个护卫也紧跟着,护着不让窦清幽受了伤。
跑出有二里路了,王财那些人还在追。
“我们先到对岸去!”窦清幽看河边停的有船,立马过去。
几个人跳上船,两个护卫立马把船划走。
去草丛里方便的船夫跑过来,追着他们吆喝,“哎!我的船!你们抢船的!”、
“一会给你还回来!”护卫喊了声,朝他扔了个银锞子。
船夫捡起银锞子,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把船划走。
王财一行人叫嚷着,抓着船夫威胁恐吓了一番,也没有办法再追,只好放弃了。
终于脱离了追击,划着船到了对岸,弃了船,朝大路上跑。
李来运赶着马车,肯定会先走,转到另一边来接他们。
“等李来运接我们之前,只能走路了!”窦清幽喘了两口气,幸亏不是热天。
俩护卫是走惯了的没有问题,就是她和庄妈妈走的慢了。
李来运一直没有找到过河的桥,就赶着马车着急的继续找。
窦清幽都走饿了,终于有个拉柴火的村人好心捎了他们一程,却把他们捎到了另一个镇上去了。
“你们可以直接在这里雇个骡车赶去府城里!”村人还招呼他们。
窦清幽让庄妈妈给了车钱,谢过他,“我们先找地方吃点东西吧!”
两个护卫很快就找到了一家菜馆。
窦清幽看了下,府城那边很多这样的菜馆,都吃遍了,就到街边去吃小吃,“你们俩先去吃饭!我在这边逛一下!”
“我们跟四少爷一块!”公子吩咐,务必走动跟着,不可离开他们视线。她是个姑娘家,他们可不敢大意。
窦清幽坐在街边摊上吃了碗芋饺,又去买对面的小吃。
一阵马蹄声疾驰而来,四五个蓝衣人骑着马赶过来。
前面却被一辆正卸货的骡车给挡住了路。
“你们!把车挪了!”
一口京味儿。
窦清幽听声音,扭身去看。
打头的男子一身暗纹黑袍,头上带着黑纱帷帽,遮住脸。胯下一匹棕红色高头大马,骁勇之势,气魄逼人。察觉到窦清幽的目光,朝她微微转头。
隔着一层黑纱帷帽,窦清幽都仿佛感觉从男子的眼中射出实质性的目光,顿时全身紧,心下警惕。捏着手里的小吃,也忘吃了。
卸货的骡车正紧着给他们挪地方,这样的人,满身肃杀,一看就不好惹。
骡车挪走,打头的男子拉着马缰,这才收回目光似的。
几人跟随着,疾驰而去。
等一行走远,镇上的人还不满的抱怨两句,都是人来人往的,却骑马跨街。若是撞着了人,可不得了了。
窦清幽忍不住皱了皱眉,这才松懈。
庄妈妈凑近了些,低声道,“他们像是官家人,这个方向,是去府城的。”
窦清幽疑惑的看她,只是几个过路的,她根本没来得及看他们穿的是不是官靴。
“他们骑的马,品种不是平常人家迅速饲养骑乘的。”庄妈妈解释。
窦清幽想到那打头的男子胯下的坐骑,确实和她们家里买的拉车拉货的马屁很不一样。京里的人?赶来韶州府,是有什么公办?和知府有关?和总兵府有关?
“吃完了没有?我们雇个车回去!”
庄妈妈笑了,“老奴已经吃完了,四少爷的还没吃完呢!”
窦清幽看了下买的小手,要了两张油纸包着,雇了车,坐在车上吃了。
李走运找了一大圈没找到他们,就想到他们可能雇了车去府城,直接在必经路上等着,终于等到了他们。
“看到一行五六个人,骑马赶过去吗?都穿深蓝袍子的。”窦清幽问他。
李走运忙点头,“见到了!骑得很快,我还给他们让了路,往府城去了!”
窦清幽和庄妈妈对视一眼,“走!回去!”
赶到府城,窦清幽立马让人去知府衙门和总兵府外去查探。
“今儿个咋这么晚?出啥事了?”窦三郎大步过来。
窦清幽看看他,“去查了下王财家的情况,只是没查到什么,被他们追了几里地。从另一个镇上绕过来的。见到了京里来的人,不知道去知府衙门还是总兵府。”
窦三郎眸光微缩,“我听说最近水匪猖獗,会不会又起战事?”
窦清幽摇头,“不过王财那,我查探到,他和他媳妇儿平日关系并不好,三月前还曾动过手。”
“你是说……”窦三郎看着她。
窦清幽只是怀疑,“今儿个我见到王财,只是炸他一炸,他却大怒纠集了人要抓我。”
窦三郎皱着眉沉声道,“你不要再去了!这几天也不准再出门跑!我先去打探一下知府衙门和总兵府那边的情况。”
看他态度强硬,窦清幽也只能点头,乖乖待在酿酒坊里。她要出门,还占用容华两个护卫。他们两边都人手短缺。
很快总兵府那边传来消息,那几个人是进了总兵府,但更具体的消息却是还没有。
结果第二天,就传来总兵被杀的消息,新的总兵是韶州府一领军将军,已经上任。
“不用我们去查了,这位总兵拥兵自重,私吞军饷,贪污受贿更是不计其数。怕是朝廷早就在查他!”容华过来,让他们安放下心。
窦三郎疑问,“可即便他拥兵自重,私吞军饷,那也要查明之后,上走朝廷,再定夺是杀是剐。一个三品大员,封疆大吏,就这么直接说杀就杀了?”
“是皇上的特使!查明了事情,直接先杀后奏了。”容华解释。
窦三郎听的眉头皱的更紧,如果是这样,那朝廷秩序,律法规定,先就是皇上给打破,设立这个特使的专权,虽然可以私查官员,历朝历代的皇帝也多有这种情况。可却没有直接不用朝廷审问定罪,把一个三品大员给杀了,实在是……太过草率了!若有人钻个空子,怕是会出大事!
窦清幽对这个够不着关心,“新上任的总兵怎样?”
容华看她关心这个,忍不住笑了笑,“这个新上任的总兵倒是个极其正派的人,就是不好拉拢。”
“什么嗜好?”窦清幽忙问。
“我已经让人去打听了!新总兵上任,那钱姜晟也无法再借娘舅的势力横行跋扈,我们可以跟他谈一谈转卖甘蔗的事了!”容华满眼笑意。
窦清幽也笑起来,“看事情怎么处理的!”
梁大智和梁三智在一旁听的有些不太深懂,不过窦三郎讲过,他们行商要靠人脉关系和靠山,必须建立自己的人脉网。那他们势必要买通各路关节,打通关系,以备不时之需。而官场变幻,和朝廷政策,也要窥的三分,以作应变。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的自己还差得远,必须得跟人家好好学学,才能保住皇商的资格,也保住他们家的这一摊子。否则出个啥事儿,他们就全完了!
窦清幽在酿酒坊里摆弄那些甘蔗酒,又把菠萝酒蒸馏成一坛子菠萝白酒,“给总兵大人送去做贺礼。”
梁大智几人尝了下,都说菠萝白酒比那甘蔗酒好喝很多。
“我都失败了几遍,没想到四郎一试就成了!果然像你姥爷说的,天赋极高!”梁三智忍不住赞道。
窦清幽摸着下巴,故作深沉道,“我现在就差一个真正的男儿身了!”她要是穿越到男子身上,也可以去混混科考,出行酿酒什么的也会方便很多了。
几个人都笑起她来。
那边钱姜晟却是半点都笑不出来,他好不容易攀上了总兵府,娶了他守寡的妹妹,可这才半年多,他就被朝廷特使给杀了,还列了好几宗大罪。家里的人也都被押解进京,听候再判。
他呢?他该怎么办?他的酿酒坊才刚开始酿着果酒,钱都还没捞回来!至少娶他妹妹的银子,让他捞回来,不能让他一下子全亏了!?
管事来报,制糖作坊的来找他们买甘蔗,“说是甘蔗根本不能酿酒,是拿来做蔗糖的,现在咱们把附近州县的甘蔗全都收来了,囤积着也是浪费,让卖给他们去做蔗糖!”
钱姜晟怒愤万分,他那总兵大哥刚被换下去,那些人立马就欺到了他的头上来了!是当着韶州府他没了总兵府撑腰,以后就混不起来了!?就压不住他们了是吧!?
可酿酒坊里,那些一坛一坛失败的甘蔗酒,却是没有办法了。
这个时候,钱姜晟找谁,人家都躲着他,不躲的也不愿意多帮忙。他之前成了总兵大人的妹夫,多得意猖狂。现在老总兵被特使杀了,列的那些几宗大罪,哪一个沾上了都不是小玩儿的。
“把那些甘蔗给我堆在仓库给沤烂!就算沤烂,也不卖!”
几个管事都劝他,要是沤烂也不卖,他们损失的更多。那几十万斤的甘蔗,不是小数目,占着他们不少银钱,关键的还占用仓库。那些都是他们的常用仓库!不腾出来,其他的货品就没有地方存放了。
钱姜晟想任性,但钱家人不止他一个当家的,直接让把囤积的甘蔗全部处理掉。
但价钱太高,制糖作坊那边也不愿意要了,今年的甘蔗本来就种的多,价钱还低,他去要个高价,蔗糖不涨价,他们高价买甘蔗,肯定会亏本。
钱家提出要求,除非全部要完,给他们低价,否则就不卖。
容华和梁大智过去,直接把钱姜晟囤积的甘蔗全部买下。一半进了容家酒庄,一半进了梁家酿酒坊。两家分批,赶制糖蜜,装了橡木桶,送去正阳县。
窦清幽忙完了梁家酿酒坊,又过来忙容家酒庄,那边的人手已经完全熟练了,这边的都还不太熟练。
因为甘蔗太多,还要赶工,所有的酿酒工都上手了。
钱姜晟这才打听到,他们买那些甘蔗,真的不是酿酒,而是做成的糖蜜,就装进了木桶里直接运走。他把甘蔗卖给了他们,就是想看看他们买下那么多甘蔗,到底是做成糖了,还是做成甘蔗酒了!结果是糖蜜!
他们要糖蜜做什么?难道用糖蜜来酿酒?他们不用冰糖和白糖了!?该换了糖蜜?
可再精细的消息,却是一点没有打听到。
容华和梁大智带着甘蔗酒和菠萝白酒赶到总兵府,给新上任的总兵大人恭贺。
酒被分成了两分,还有京城特使一份。
东西送进去,梁大智和容华却没见到总兵大人的面。
“好歹酒是送进去了!总算不能一面贴墙,没有缝的!”梁大智笑道。
窦清幽点点头,“既是个正派的人,即便不拉拢,我们也会比之前好过很多!”
“是的!接下来赶制完菠萝酒,就开始作糖蜜吧!这一带的甘蔗可以收到明年二月呢!这几个月都有甘蔗可以买!”梁大智开始做今后的打算。
窦三郎点头,“实在拖的太久,我们也要回家了!不然娘在家里该急催了!”
梁大智和梁三智都让他们收拾东西,再带上些年货回家,他们是回不了家过年了。
窦清幽想起还要给唐宛如稍买东西,带着庄妈妈和护卫上街,去买特产,再买些书。
那个带黑纱帷帽的男子,骑着马拦在了她们的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