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热的暑夏,到了晚上,湖面上吹来凉风阵阵,坐在湖边,抬头看着满天繁星,果酒精酿喝的人微醺。
各家太太在家里天天不清闲,这会难得的清凉悠闲,听着另一边传来的低语声和琴弦丝竹声,都轻松惬意无比。
几个女娃儿子精力都还好着,坐在湖边,迎面吹着小风,说着话,唐宛如起的头,说起窦清幽两次南下的事,陈嘉怡和杨水琴都听过了,齐小姐几个却是没有听过,正好也有话说。
窦清幽就捡了她们没听过的人文趣事来讲,讲着讲着就说起了鬼故事。
一众人又是害怕,又是好笑的慌,最后实在困了,才枕着蛙鸣虫叫睡下。
夏日的早上来的特别快,清晨的山雾弥漫着,飘荡着,一片清新通透的气息。
窦清幽早早起来,顺着庄子的路跑了两大圈,一身酣畅淋漓,回来洗了澡,安排厨下的做饭。
山菌子,山野菜,七草粥,清淡爽口。
等众人都起来,热水备好,早饭也都备好了。
“昨晚睡的可都好?”窦清幽招呼她们用早饭。
齐小姐笑道,“还以为山里会有蚊子,我昨晚睡的可好了,竟然没见蚊子,也没被咬!”
“放了驱蚊的药草香包,屋子里之前也点过熏香,周围种的都是驱蚊虫的七里香,蚊虫一般往这边来!”窦清幽笑着解释。
“原来屋里挂的就是驱蚊虫的香包,那我走时可要带两个!”杨水琴笑着道。
窦清幽笑着看向庄妈妈。
庄妈妈回话,“这个香包已经都准备下了,等会太太小姐们走,都带上两个,能管好几天不招蚊虫!”
几个人都连忙道谢。
吃了饭又在庄子里逛着说话,大片大片的葡萄,大块大块的瓜田,一个山坡一个山坡起伏着,说着酿酒的事。
逛着玩了一上午,天热起来才回到湖边凉厦,又看窦清幽调酒。
梁氏也摆弄过,但是调的不如窦清幽好,就等她调了拿到她们那桌去。
窦清幽拉唐宛如帮忙,“你这会的,赶紧救救急!不然我调不上她们喝的,咱们可要再往后等着了!”
唐宛如不好意思。
陈嘉怡说她,“你会就调了来,也让我们尝尝!四娘知道你会,肯定喝过不少次,我们可都没见过呢!”
唐宛如笑着忙应了声,也和窦清幽一块调酒,基酒一样,用别的酒和配料调别的口味。和窦清幽配料一样,她调不出她调的口味。
颜色鲜艳口味独特的鸡尾酒,赢得了一片赞好声。
吃完了饭,几个人非要学调酒,让窦清幽教教她们。
窦清幽又变成了师父,教她们调酒。
陈太太几个看祸祸了不少酒,就叫了停,“你们调那么多,我们这边喝醉了,等会走都走不了啦!”
几个人都笑着收了手,坐在一块喝着果酒,说着话,商量好过些天去谁谁家,齐小姐更是拉着窦清幽非要今儿个走就把她带走。
最后商量好,等下次到洺河畔去,七夕的时候都去齐家,办一场赏花会,正好她们自己酿的西瓜酒也成了,比比看谁酿的酒好。
那边梁氏几个说话,就说的多是家事亲事。
一直聊到下晌,因为齐家离的最远,回到家天就晚了,众人才都依依不舍的散了。
梁氏吁了口气,靠在摇椅上,“这帮子个个都是人精,跟她们连轴打交道,可费死我的心神了!”
窦清幽笑着过来给她捏肩膀,“往日三两个还应对得的过来,一旦多起来,应付不过来了吧!”
“去!还不是为了你们几个!要不然我犯得着大热的天,巴巴的费心思周折!”梁氏翻了她一眼。
梁玉娘也忙笑着,“大姑!我也是你闺女!”
梁氏点着她笑起来,“看看!看看!多跟那一帮子女娃子一块玩,也学皮实了!”
常月荷扯着嘴角笑着,却心中黯然一片。
回到家,樊氏喊了两人,问这次跟那些太太小姐们结交的咋样。
梁玉娘就说了梁氏和窦清幽的准备,“大姑跟那些太太们来往如鱼得水的,四娘年纪小,待人接物也是厉害!来的六七个小姐,没有一个不满的,没有一个不高兴的。走的时候送了她们喜欢的果酒和新酒。还有四娘准备的药草香包。都心满意足的回家了。”
樊氏点点头,“你以后也别天天在家里,既然跟那些小姐们认识了,也都走动起来。四娘是没爹的孩子早当家,别看她年纪小,有时候你们不如她,也都能跟她学学!”
梁玉娘笑着点头,“我这个当姐姐的倒是被妹妹甩了几条街!我看那唐小姐可崇拜四娘了!啥啥都跟四娘学!酿酒调酒育苗养果树的!”
赵氏可惜,“这么好的闺女,倒是一时迷糊,被害了!”也暗示梁玉娘和常月荷,别犯迷糊,走错了路子。
常月梅也觉的可惜,婆婆看不上窦四娘,非要给小叔子娶个官家大家的小姐,结果却娶了那窦二娘。现在缩着尾巴过日子,让他们大房也跟着丢大脸。
黄氏不以为意,秀芬她们奴仆成群的使唤着,他们家里啥事儿都要使唤儿媳妇,她哪有那闲功夫出去跟人太太小姐的结交去!?不让她干活儿,天天时间空出来,她也能跟那些太太小姐们交好!
梁玉娘知道她没可能,也彻底断了念想,换了干净利落的衣裳,“我也跟着爷爷和爹酿新酒吧!那唐家小姐家里才刚开始酿酒,就能学的那么纯熟了,倒是我这个果酒皇商家的闺女,还比不得人家呢!”
她平常也多会帮忙,但帮黄氏的多,酿酒到时候很少下手。
樊氏看她的架势,笑起来,“你也不用急吼吼的非要把家里酿的酒都酿会了不可!你又不是不会,性子也不好表现。该会啥,还是捡你专长的!总不能这次聚会调酒,你就学调酒,下次是弹琴下棋你又学弹琴下棋,人人会的都不一样的!”
梁玉娘羞愧的脸色红。
樊氏让她再做一身新衣裳,“我看四娘的新衣裳都好看还显气质,你们不是还得去齐家做客,就商量着再做一套新衣裳穿!打两样新饰戴!”
家里的女娃儿饰衣裳料子花的钱都是比照小子们念书花费的来的。看给梁玉娘破例,黄氏自然高兴,“四娘那衣裳可老贵了!听说是啥绫罗纱布的,一匹都要十几两银子呢!做一身衣裳都得花不少老银子!”
“事事都跟拔尖比,比不了的时候,打肿脸充胖子吗?”樊氏沉了脸。四娘的衣裳也就那一套好的。
黄氏心里不舒服,“她哪一套衣裳都不便宜,说来说去,还是秀芬疼闺女!我看三郎和小郎穿的也都平常。”
叫梁氏的话,破小子家,打扮个啥!她有闺女,长得又标致,当然是往闺女身上打扮!再说闺女有能耐,出手挣钱一笔又一笔,家里酿的酒也都靠闺女,当然舍得下本儿。
听要去齐家做客,齐家在上河镇,是上河镇最富足的一家,齐太太娘家更是县城的,到时候肯定还有其他的人聚众去齐家。梁氏就开了箱笼,把从江南买的衣裳料子拿出来,要给窦清幽做衣裳,“你们也都想想,打几样新样式的饰。”
樱桃几个都斗志昂扬的,争取要把窦清幽从头到脚打扮到最好。
“可惜我们绣活儿都不咋好,要不然那些好看的花样子自己绣的最好了!”
庄妈妈也不会绣活儿,给窦清幽做的短褐男装都勉强凑合能穿。不过饰样式她倒是见得多些,随手就花了好几个。
窦清幽看着议论热闹的几个人,忍不住扶额。忙了一天了,她们都不累,还那么高的兴致!
最后商量定样式,衣裳做两套,饰打两套,防止再有其他人家下帖邀请,总不能老是一件衣裳穿出门。
梁玉娘跟樊氏过来走亲戚,常月荷也被带了来。
梁氏一听商量这个,看看梁玉娘,叫李妈妈,“开了箱子把那几匹料子拿出来,给表小姐她们挑一块做衣裳。”
梁玉娘忙说不要。
“那些衣裳料子是从江南过来的,咱们县城的布庄没看到有,你们一人裁一块做衣裳吧!我给四娘也做了两套呢!”梁氏笑道。
“你大姑给的就收着!回头拿咱家的赖料子,跟她换!”樊氏笑呵呵的。
梁玉娘这才笑着和常月荷道谢。一人挑了一样,梁氏又和李妈妈给她们配了色,拿去裁缝那里做。
等送走了她们,李妈妈才哎了一声,“庄妈妈看样只对小姐的事上心呢!”才现。
庄妈妈笑了笑,“老奴命是小姐救的,自然专心伺候小姐!”
梁氏却很满意,她忠心闺女,那闺女就多个忠仆。
窦清幽却很忙,葡萄轮番下来,家里酿葡萄酒不用她再上手,但葡萄白酒却是得她亲自上手。
第一批的葡萄白酒酿出来,因为线头酿了不少甘蔗酒还有新白酒,已经很是纯熟。窦清幽尝了下,这种古法酿制的白兰地味道很是不错,“娘你尝尝,这个白兰地咋样!”
“又起了奇怪的名字!”梁氏一边说着,一边放下手里的活儿,洗了手擦着过来。
“这酒也不白啊!为啥叫白兰地?”樱桃疑惑的问。
窦清幽笑笑,“等我想想,看怎么掰扯出个合理的说辞来!”
樱桃撅了撅嘴,小姐又在唬人!
梁氏尝了下,“这酒好烈啊!”
“一点一点的品。”窦清幽让她别一下子喝。
家里的酒只要有的,窦清幽都一点点的叫梁氏品酒,磨练她品酒。她们自家是酿酒的,不能连品酒都不会,以后要是走出去说起来会闹笑话的。
梁氏慢慢的细品,“香醇度比甘蔗酒丰富独特,芳香也浓郁独特,这酒倒是能喝出优雅来。”先粗略的点评了下,又从口味和芳香,颜色上细说。
娘俩讨论了半天,新酿出的白兰地全部装进橡木桶,运到葡萄山庄的酒窖里窖藏。
容华写信来问她新酒酿的如何。
窦清幽把新酿的香酒和白兰地给他捎过去两小坛子。
长青抱着俩坛子笑着进屋,“公子!看这小坛子!窦四小姐用这么小的坛子,说明这两样新酒啊,肯定珍贵!”
那些普通酿的酒都是大坛子装的,但这些高度精酿的新酒,也没有那么多,全部用两斤的小坛子装了。
容华接了酒坛子,忍不住扬起嘴角,“她还有一斤的坛子呢!”
“一斤的?那比酒壶差不了多啊!”长青忍不住道,“窦四小姐真是小气!”
容华吩咐他去拿了醒酒器和酒杯来,慢慢品着新酒。
香酒和白兰地都是高浓度酒,口味也各有独特。容华品过一遍,却无法品出这两样酒是怎么酿的。
外面长青快步过来传话儿,“公子!表少爷来了!”
“把酒器收起来!”容华忙道,他则伸手一揽,把两坛子酒揽住,转身放起来。
“容华!别藏了!我已经看见你了!又在偷喝什么好酒!给我也来上一壶啊!”一声洪亮的声音,快速的传过来。
容华淡然不迫的从屋里出来,“表兄还是如此鲁莽。”
“是你小子藏着好东西,不给我见!这次可不光是我想要的,你外祖父也要你的新酒呢!”白少陵大步过来,就吸着鼻子凑近了他闻。
长青嘴角微抽。
容华神色冷然。
“嘿!还给我端着脸,你这刚喝完酒,酒香味儿都还在呢!快点拿来给我也常常!大表兄的鼻子,可是你瞒不住的!”白少陵哈哈得意的笑。
白兰地还好,没有窖藏过,芳香没有那么浓郁。可香酒是窦清幽用几种香料和杜松子一块酿的,之所以叫香酒,就是因为芳香独特醉人。
容华神色有些不好,他的甘蔗酒,趁他不在家给他偷喝光,他这边刚收到小四的新酒,他又闻风赶来!
白少陵一脸得逞的笑,“我要是喝的好,回头不告诉你外祖父。不然你外祖父知道了,可是会给你打劫一空的!”
容华面色微寒的转身进屋,“倒酒!”
长青应声,到里间把那两小坛子酒找到,又把酒器拿出来。公子藏的可真严实,可上次表少爷就是从那偷喝的,他还藏在那。
白少陵也十分好酒,一喝就赞好酒。
“不准拿走!”容华冷声道。
看他真要生气,这新酒他故意也刚沾着嘴,白少陵一脸好说话,“不拿走!不拿走!”却一口气给他干掉了两斤多,才面色微醺的走了,“容华啊!这个酒回头再给我弄来点!我回家给你拿钱!”
容华把剩余的酒放好,让长青收拾了东西,“去龙溪镇。”
“哎!”长青应声,忙去收拾了东西。
主仆赶过来时,窦清幽正满头大汗的蒸馏葡萄酒。
转运忙跑进酿酒坊后院禀告,“小姐!容公子来了!”
“请公子到花厅稍坐,上新酒,我忙完就来。”窦清幽头也没抬。
樱桃和庄妈妈几个满身热汗,“小姐先歇会吧!奴婢们看着也能行的!”
“不用,等先蒸馏好。”窦清幽摇头。
容华看着端上来的茶水和新酒,“你们小姐这些日子都在酿酒?”
“是!这批白兰地,小姐和太太不放心酿酒工接手。”转运回话。
容华眉头微蹙,这个天正是热伏的时候。
窦清幽这一忙,就把容华来的事儿给忘了,直到这一批次的葡萄酒都蒸馏完,歇下来,才想起来容华好像过来了。连忙道,“让容公子稍等一会,我洗漱了就过来!”
“不急,歇到没汗了再洗漱,我也没什么事儿。”容华让转运去回她。
窦清幽换下汗湿的衣裳,冲了澡,重新换过衣裳,这才忙忙的出来。
看她热的小脸绯红似霞,清冽的眸子幽黑清亮,额前和耳后的头都汗湿了,却精神灵气无比。容华眸光微深,“好葡萄还没下来,这个天正酷暑,就开始拼命了?”
“这一批的葡萄很不错,就先试试!新酒你尝了吗?”窦清幽坐下问他。
庄妈妈站在后面,缓缓冲她摇着扇子。
容华笑得无奈,“上次的被偷喝,这次被逮住我在偷喝,被大表兄打劫了。”
窦清幽看看桌上的酒杯,“你喝着这新酒如何?要是好,回头再给你装上两坛子。”
容华喝不惯干红,不过却很会品香酒和白兰地,“给你拿来一套酒盏,以后可以用来品新酒。”
长青把锦盒拿上来,递给她。
窦清幽疑惑的打开,“白玉盏!?”
锦盒里四枚白玉酒盏,玉质清透,雕工精湛,虽然简单,却薄而透光。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无功收你这么贵重的东西!”窦清幽推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