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衿在意她的闺誉?司言凝眉,清贵的脸容浮现一抹深思。他从来没有去想过,苏子衿可是在意自己的名声?若是在意,她为何从来一副不在意的模样?甚至对于市井流言,她没有与他提过,也没有丝毫介怀的样子。正是因为苏子衿的态度与手段,司言才从未想过,苏子衿,其实不过是个十七岁的闺阁女子。
头一次,司言突然意识到,自己竟是将苏子衿看作了没有任何性别、不存在年龄的对手?这样的感觉,让司言心中产生一股子怪异。脑海中不由浮现起那个撑着四十八骨紫竹伞,仰头冲他笑的嫣然艳绝的苏子衿……
见司言有些恍惚,太后便猜测着,大约阿言是真的心悦苏家那丫头的,否则怎么可能露出这样的神色?这么多年,提起任何一个女子,也不见他如此神情。
笑了笑,太后便又道:“听说那丫头生的极美,你中意于她,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你们郎才女貌的,身份也是相当,若是能够结了姻亲,也算是极好的一件事情。”
司卫那日求娶苏子衿,就提过,苏子衿生的极美,犹如褒姒妲己,美得天上才有,人间绝无。故而,太后自然打听到了这一点,也因此,越看好了几分。
对于苏子衿生的美不美这一点,司言倒是不太清楚。对于女子,他向来不太注意容貌。如今回想起来,苏子衿确实生的不差,但极美一说,司言却是没有任何看法。
司言心中这般想着,便冷冷清清的瞧着太后,语气淡漠:“皇祖母,我与苏子衿不过有些合作罢了。至于为她出头,也仅仅因为此原因而已。”
大约每一次,司言都说的十分明白。他几乎是不加掩饰,便将心中对苏子衿的那份无意说了出来。
清冷绝情,淡漠贵气。大抵,这样无情无欲的司言,才是真的如如莲似仙。
“你与苏子衿,存在什么合作?”一听司言这么说,昭帝便站了起来,想起那夜苏子衿同他说的话,立即问道。
司言闻言,偏头看向昭帝,神色淡淡:“请恕臣不能言明,臣与苏子衿约定过,不与他人提起。”
即便是没有和苏子衿约定,想来司言也不会告诉任何人。毕竟他所求的,亦是不能为他人所知。
“约定?”昭帝皱起眉梢,一双犀利的凤眸落在司言的脸上,不知在想什么。半晌,他才继续道:“你可知司卫找朕,说要求娶苏子衿?”
司言颔,神色不变,淡淡道:“知。”
昭帝挑起眉梢,帝王的尊贵又浮现出来:“阿言,苏子衿和司卫的事情……你意下如何?”
司言闻言,眸光不动,只清冷道:“臣以为,这是苏子衿与司卫的事情,臣没有他议。”
司言这话,大抵是彻彻底底想要撇开自己与苏子衿的那些传闻。再者说,对于苏子衿嫁给司卫一事,其实他并不以为然。若苏子衿真的要辅佐皇子夺储,大可以选择司天飞或者司天凌,毕竟他们两个其中任何一个,比起司卫可要有脑子许多,也比司卫更具备夺储的稳固后台。
一听司言这么说,一旁的太后便有些坐不住了。可瞧着司言如此表态,显然是对苏子衿没什么想法。叹了口气,太后又把心中要说的话憋了回去。
苏子衿的身份与特殊,其实太后并不是不知道。但总归的来说,她不太喜欢干预朝政,故而便有心忽略了去。
“那便好。”也不知是怎么的,听司言这么说,昭帝不自觉便抒了一口气,道:“既是如此,朕过两日便下了旨,给他们赐婚罢。”
大约是苏子衿那日表现的太过犀利通透,以至于昭帝心中,对她有些反感。这样聪慧至极,手段谋略样样不输的女子,总归是个毒瘤,若是司言当真喜欢她了,也许不是什么好事。
再者说,这几日下来,陶皇后和司卫实在是烦他的紧,不仅如此,陶皇后还暗中将两人订亲一事传到民间,这才致使太后从民间打听到的那一出苦情男女的话本子横空出世。这样一来,昭帝如今若是不答应,便是众人眼里偏爱戏言的君王。
“罢了,哀家也不管了。”太后叹了口气,无可奈何道:“即便是对苏家那丫头无意,你也要多多注意才是,人家女子的声名,可不要平白给玷污了。而且,如今你也不小了,府中却没有一个女眷,这样总归不太好。哀家也没有多少年可以活了,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你成家,看着能不能抱上你的孩子……”
虽说太后如今,也是有曾孙子的人了,大皇子、三皇子、四皇子都在早些年的时候便有了子嗣,但到底那些个皇子都是与司言不同的,他们的孩子,自然也是与司言的孩子不一样。不过,瞧着司言如今这子然一身的样子,别说孩子,就是媳妇儿,估计也很难会有。
“皇祖母,府中还有一些事情没有料理。”司言垂下眸子,长长的羽睫盖住了清冷的凤眸,淡淡拱手道:“若是别无他事,司言暂且告退。”
“回去好好歇着罢。”太后知道司言这是不想听她的啰嗦,便挥了挥手,道:“皇帝也一并退下罢,哀家也是乏了。”
“是,母后。”对于这样的情况,昭帝显然看多了,于是他也点了点头,便随着司言一同离开了慈安宫。
等到昭帝和司言的身影都消失了,太后才缓缓对着身边的容嬷嬷,叹道:“你说阿言这孩子,何时才能找个适合的女子,成家立业呢?哀家瞧着他这副模样,显然是打算孤独终老了。”
对于太后的担忧,显然容嬷嬷是明白的,毕竟伺候了几十年,自是摸透了太后的脾性,故而她笑了笑,宽慰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太后也不要忧思过度。”
“哀家倒是不怎么忧思,毕竟再忧思,他也没办法早些成家。”太后抚了抚额,有些幽幽道:“只是,哀家怎么也没有料到,这一生最为优秀的孙儿,竟是会沦落到大龄不婚的地步。你说他要是懵懂不知情爱,哀家倒也认了,可为何偏生是个冷情之人?”
说到最后,太后语气都有些恨铁不成钢。
“世子这是洁身自好。”容嬷嬷笑着宽慰道:“说明太后自小教导的好,也说明将来咱们的世子妃有福气!”
“你这老东西。”太后失笑,道:“总挑着一些哀家乐意听的话来。”
教导洁身自好的这个观念,确实是太后曾经向司言灌输的,太后终其一生都没有得到过真正一人一心的情爱,故而在司言幼年时,她便常是教导他洁身自好。况且,她在后宫这些年,自是知晓女人多了,未必是男子的福气。只是,如今容嬷嬷这么说,太后倒是也不恼,心下只摇了摇头,暗暗盼着早点抱到大胖曾孙子……
秋日雨后,空气残留下一些干爽的气息,弥漫着淡淡的青草香味。
彼时,落樨园
“什么时辰了?”苏子衿半眯着眸子,眼底有一丝倦怠,显然是堪堪从小憩中幽幽转醒。
“辰时。”青烟上前,缓缓从一旁的梨木桌上倒来一杯水,习惯性的递到苏子衿面前,继续道:“方才王妃遣人过来,说是主子醒了便自去楚园,一起用膳。”
接过青烟递过来的温水,苏子衿微微抿了一口,感到些许清醒后,她才缓缓吩咐道:“更衣罢。”
说着,苏子衿掀开盖在身上的毯子,不紧不慢的便下了榻,穿上了鞋子。
“主子可要喝了药再过去?”青烟上前,一边拿起一件素白的衣裙为苏子衿披上,一边又踌躇道:“主子还是用了膳再喝药罢?毕竟主子今晨吃的不多,如今腹中无物,未免伤了脾胃。”
自从那次吐了血之后,苏子衿的胃口便每况愈下,整个人也越嗜睡起来,大约是体力不济的原因,不过半月之余,整个人便瘦了一大圈,瞧着便极为让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