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衿闻言,只淡淡弯唇:“他这人不懂看眼色,若是我不这般说,想来他是要全程看着咱们践行说话的。”
对于墨白,苏子衿委实有些不喜,这人心思极沉,与他一块儿,苏子衿总要想着掩饰与算计,到底有些累人。
“也罢。”燕夙点了点头,不可置否:“昨日陛下那儿传来追捕刺客的消息,若是我没有料错,想来是同墨白分不开干系罢?”
“不错。”苏子衿没有隐瞒,只颔道:“不过你大抵知道,我图他什么。”
墨家的回魂丹,身为医者,燕夙自是知道,故而,方才一瞧见墨白的时候,他其实第一时间便明白了苏子衿的用意。
想到这里,燕夙便沉吟道:“若是能够得到回魂丹自是最好,只是瞧着陛下这一次的阵仗,看来是势必要查出刺客是谁了。”
若是让昭帝知道刺客是墨白,且搭救的是苏子衿,大约会震怒一番,届时,燕夙也很难说的清,会生什么。
“你且放心。”苏子衿眉眼一动,便淡淡道:“无论是陛下那儿,还是旁的什么人,准不会找上我的。”
墨白为何会被算计,苏子衿确实不知道,可究竟是何人算计,苏子衿却是心中清明。
素来便有传闻,说是疆南国师乃上天指派的圣人,这般圣人,通天晓地,最是有一颗七窍玲珑的心。而也有人说,国师的心脏乃极致的神药,可生死人、肉白骨,只要得之、食之,便可杂病全消,五疫尽散。
墨白的心当真有没有神效苏子衿不知道,不过如今司天凌伤了身子,惠妃又只有这么个儿子,不难看出,他们已然是走投无路,哪怕有一线希望,也会冒险试之。
这一点,可以从安阳侯府与丞相府仍在缠斗之上,便可看出。想来定是惠妃与安阳侯保证过很快就会治好司天凌,安阳侯才会姑且一试。
“这么说,你是有计策应对了?”燕夙有些失笑,挑眉道:“倒是难为我为你担心了。”
是了,苏子衿这般性子与谋略的人,如何会自寻烦恼?她既然是要做一回‘好人’,便决计不会傻乎乎被抓到把柄。
“这件事,不过是顺带罢了。”苏子衿幽幽一笑,容色浅淡:“毕竟与惠妃母子有深仇大恨的,可不止我一个。”
燕夙闻言,不禁诧异。
还有……丞相府?
眸光一亮,燕夙便喟叹一声,道:“祸水东引这招,想来是极妙的!”
苏子衿不可置否,她确实用了这样一招祸水东引。在回到战王府之后,苏子衿便已然吩咐了青书去一趟丞相府。
只要以司卫的名义将陶然约出,陶然一定会想也不想,便偷偷出府。而那时,夜色极深,在看不到司卫的身影之际,陶然的心情想来是又急又恼,再加上近日丞相府守备森严,自然可知,陶然一定会偷偷摸摸的,急速赶着回去,大抵是生怕被现,挨一顿训。
不过,这样一来,‘偷偷摸摸’的陶然便成了惠妃的人眼中的‘可疑’对象,而依着如今丞相府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的架势,显然,惠妃势必心中起疑,从而怀疑这一切与陶行天也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只这般一个将陶然引诱出来,便可以激化丞相府和惠妃母子的仇恨,从而,也将祸水引到了陶然的头上。
且不说陶然从前,曾经怂恿着陶岳对她图谋不轨,就是如今丞相府和惠妃母子皆是对司言和苏子衿有着敌意这一点上来看,若是等着他们动手,还不妨她先制人!
这时,青茗将桂花酿送了过来,与此同时,也有人将菜肴端上。
等到杯盏物什都准备好了,苏子衿才兀自斟了一杯酒,递到燕夙面前,眼中有动容之色,缓缓道:“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这杯酒,苏子衿委实想要与之相饮,她希望,这份情谊,能绵延长久,彼此心中感怀。
燕夙摇头笑起来,接过苏子衿递来的酒,仰头喝去,末了,他低声一叹,道:“知我者,莫若子衿矣!”
他们都不是会不辞而别之人,因为在这浮世之中,每一次的分别,都有可能是诀别,所以,每一次的践行,都是如此的不舍与珍惜,就好像彼此之间的万千情谊一般,难能可贵!
……
……
锦都街头,熙熙攘攘,人山人海。
一辆普通的马车渐渐行驶过来,直到抵达巷尾的某一隅,才缓缓停了下来。
这时,马车内,有人缓缓将车帘子掀起,那人玉带金冠,蓝袍俊秀,一双阴冷的眸子,盛满笑意。
有黑衣人上前一步,拱手道:“殿下,我们公主今日马场比试受了重伤,至今仍在昏迷,今日这一趟,大抵殿下是白来了。”
仔细看去,这个被称作殿下的男子,不是司卫,又是何人?
“什么?”司卫不悦的皱起眉梢,他下意识的看了眼马车的某一处,压下心头的那抹不快,便故作关切道:“公主怎么会受伤?如今可是安好?”
“公主今日与苏子衿比试赛马,结果出现了意外。”黑衣人沉声回答着,却是丝毫不将具体事宜说清楚。
北姬画自与苏子衿比试后受了伤,便昏厥过去,一直到现下,也未曾转醒,想来这一两日是很难醒过来了……
司卫见此,自是知道这黑衣人的避讳。他是北姬画的手下,虽对于司卫与北姬画的勾结有些知悉,但却不敢擅自做主,毕竟主子的事情,他们做下属的岂敢妄自非议?
司卫闻言,下一刻,眼中便有阴霾一闪而过。
这北姬画,还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气的他委实有些想亲自抓着北姬画,问问她的脑子究竟是怎么长的!
沉下声音,司卫抬眼看向那黑衣人,问责道:“公主可是还记得与本皇子约定之事?”
“公主自是记得。”黑衣人垂眸,拱手道:“只是,公主也没有料到会生这般事情罢了。”
原先北姬画是早早便吩咐了他,在这小巷中接应司卫,不过北姬画临时出了事情,未免司卫这头生什么,他便还是按着约定,来了一趟。
“好,既然如此,那本皇子便先回去。”司卫眼底有阴郁之色浮现,放下帘子,便吩咐道:“回府!”
“是,殿下。”飞卢应了一声,随即很快便又驾起马车,缓缓离开了驿站。
马车内,司卫眯起眼睛,脸色显得尤为暗沉。
这北姬画可真是愚蠢至极!
分明他们早就商量了在今日动手,而他把人都给带来了,北姬画那边,却是贸贸然的便与苏子衿比试赛马,虽然司卫对苏子衿会骑射这件事深感怀疑,但是比起现下计划泡汤的恼恨,他显然无暇顾及这一切。
想了想,司卫便伸出手,缓缓打开身后的暗格,只见那暗格中,有一个孩童被缠住双手双脚,嘴里还塞着一块布,此时正昏迷不醒。
瞧着那昏迷不醒的孩童,司卫心中有念头骤起,阴鸷的眸底浮现一丝得逞之色。
这件事,若是让陶然来做,会不会也是一样的效果呢?只要能够让苏子衿陷入囹圄,只要他撇开自己的干系,是不是……都一样?
唇角有汹涌的恶意浮现,司卫下意识便扯出一个笑来,似乎就要看到苏子衿被拉下地狱了一般,神色极为阴毒。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