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激烈的反应实在有些反常,宁存康蹙眉,半晌才不确定的试探问道,“怎么了?是我惹你不高兴了吗?”
陆小余咬紧牙关一声不吭,眼睛越来越红,怎么也甩不开他的手臂,又急又气。
“妈妈,这个姐姐是不是在和她爸爸吵架呀。”旁边路过一个少妇牵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的半边脸都埋在围巾里,眨巴着葡萄似的眼睛好奇地看着陆小余,童言无忌地说,“老师说了,不听爸爸妈妈的话,都是坏孩子。”
少妇尴尬地看了陆小余一眼,抱歉地笑笑,随即抱起女儿飞快地走了,声音隐隐传来,“也不一定是姐姐的爸爸呀,小朋友不可以乱说话。”
喉咙里像是塞着一团棉花,呼吸困难,陆小余一个狠劲,终于趁着宁存康怔仲之时将他的手甩开。
一辆空车经过,她伸手挥了挥,大步跑去。
脑袋里昏昏沉沉,她看着那辆出租车亮起的红色空车灯牌,在她眼前越来越模糊。像是踩在棉花上跑着,双腿渐渐毫无知觉,手拉上车门的时候,突然脑子里嗡地一声响,眼前一片漆黑,重重地朝着地上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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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余醒来的时候,鼻息是熟悉的消毒水味道,最近医院来得很勤,几乎一睁眼便知道自己现在哪里。
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安静得似乎能听见点滴在输液管里滴落的声音。她转头,看见病房门口有道身影伫立在外,隔着门上的玻璃窗,看见他似乎在和谁说话。
董郁庭无意地转头,便见陆小余静静地望着她,他转头和谁说了句什么,然后推开门走进来,门外有衣角迅速闪过,藏在了陆小余的视线之外。
“醒了。”董郁庭站在床前,伸手握了握她另一只没有插针头的手,有些微凉。将她的手放进被子里,董郁庭有些无奈地望着她,“最近怎么动不动就晕倒,检查出来又没什么大碍。看来我得时时刻刻将你带在身边才能放心了。”
“是宁存康送我来医院的吗?”陆小余一开口,喉咙里便是火烧一般的疼,声音沙哑得厉害。
董郁庭倒了杯水递给她,在床边坐下,“他在外面,你要见他吗?”
陆小余闷声摇摇头,并非她难以面对宁存康,她的失态和他无关,只不过现在心里混乱极了,根本不想见任何人。
“好,那就不见。”董郁庭摸了摸她的脸,宠溺地说,“我买了你喜欢吃的酸角糕。”
说着,他便要起身去茶几上给她拿,陆小余从背后拽住了他的手。
董郁庭微诧地回头,对上陆小余闪烁着担忧却坚定的眼神。
“怎么了?”他重新坐了回去。
陆小余抓着他的手很用力,是给自己打气的力道,仿佛就靠着这股劲支撑着自己了。她脸上病态的白还未尽散,董郁庭垂眸捻了捻被角,便听见她问,“你知道了吧,我有一个女儿的事情。”
她用尽全身力气艰难地说完,然后一下子松懈地靠在床头上,说不上心底那种感觉是轻松还是紧张。
董郁庭沉默得越久,她就越是不安,低垂的眼睑看不见他的目光,便猜不到他的情绪,陆小余咬着唇,低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很多时候都想告诉你,但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因为我怕——”
“她多大了?”董郁庭突然问。
陆小余一怔,随即回答,“年后就四岁了。”
“嗯。”董郁庭笑了笑,手指在她不安的脸颊上摩挲,目光幽深,“快要过年了,把她接回来吧。”
陆小余震惊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
可她又不知道说什么,一时间只是呆呆地望着他。
董郁庭捏了捏她的脸,“快点好起来,否则外婆看到你这样,还以为我虐待你。”
他成功地转移了陆小余的注意力,昨晚没有回家,今天又在医院躺了一天,外婆难道没有怀疑吗?
“我跟外婆说我俩一起出差了。她老人家好像也有事,所以并没有多想。”知道陆小余不想让老太太担心,所以他帮她隐瞒了晕倒的事。
“我出去跟宁伯父说一声,他很担心你。”董郁庭起身,可是陆小余仍旧抓着他的手不放。他垂眸笑看着她,“还有事?”
“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陆小余小心翼翼望着他,眼眸里泛着不安和疑惑。关于陆弯弯,关于陆弯弯的父亲,就算他不介意,难道一点都不好奇吗?
董郁庭安慰地捏紧她的手,“你一直不想说,肯定不是什么很好的回忆,那就不要再提了。”
陆小余的心里滑过一股暖流,点滴瓶里的液体流进她的手背很凉,可另一只手被他握着却是滚烫。董郁庭对她竟是这样的情深意重,不介意她的过去,不介意她的一切,只要是她,便可以全部接受和包容。感动之余,她又十分愧疚,想到自己之前的犹豫和隐瞒,她竟然对董郁庭没有信心,自惭形秽,下定决心这一辈子都不会辜负他,要对他好,掏心掏肺,付出一切。
很快董郁庭就又折回了病房,“伯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