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阅开始,检阅教官喝令。
“第一批次,背伞。”
陆小花再望了一眼长席上的雷衍,一边儿整理着那些乱七八糟的装备,心里给自己打着气。
可,谁也没注意到,顾浅春那漂亮的丹凤眼里渗出来的一抹冷笑。
起飞线上,一架“运—5运输机”已经徐徐动了,螺旋桨呼呼地旋转着。
陆小花精神抖擞的站在背伞线前,提着头盔,捏着伞刀,自信地站得笔挺,她的旁边,第一批次的参检人员七名都背好了降落伞,等待命令。
这时,命令声响起——
“手拉伞,高度1500米,时间15秒。”
“是……”
整齐划一,异口同声。
空中跳伞分为绳拉开伞和手拉开伞两种,手拉开伞相对绳拉技术难度更高——即:在规定时间内伞兵先自由落体,然后在空中时再自行打开降落伞。
凝重,沉寂。
“长们都看着呢,同志们好好跳。”
长席上,指挥员拿着通讯麦克风通报:“上级要求你们,安全第一,争取圆满完成任务!”
语毕。
“跳——”
七名队员一个接一个跃出机舱,淡蓝的天空,白云朵朵,士兵们的引导伞从伞包里弹出,扯出呼拉拉的伞衣来。
被风一灌,降落伞迅速张开,迎风飘展着,煞是好看!
倏地,一声惊叫——
“那是谁,伞包没打开!”
长,后勤保障,指挥人员全都直冒冷汗!
目光胶着在空中,那里,一个人正呈自由落体衣袂飞扬的急速飞坠。
负责对空观察的参谋声音都在颤,“……离地距离,700米……650米……”
眸色一沉,雷衍有些气急败坏的扯过他手中的高倍观察镜,对准了那个自由落体的人,瞬间心下一窒,额头上猛地青筋暴露,‘腾’的一声站了起来,拉开嗓门大声喊,“快,快,救护车……准备气垫……”
陆小花!
怎么会是陆小花?以她的军事素质,不可能犯这种错误。
雷衍慌了,一辈子都从来没有过的慌乱和惊恐!
没有人知道,他此刻的心情。
呜啦—
救护车鸣着尖锐的笛声飞奔过去。
观察参谋还在惶恐的尽责通报着离地高度:“450米……400米……啊……”
这一叫,雷衍大脑短暂的空白了一秒,猛地夺过参谋手里的麦克风。
“小花,我是雷衍,不许慌,用伞刀割开伞绳,拉开手拉环……快,速度……不要怕……不要怕……”
他的语气很急切,很慌张,拿着麦克风叫喊的声音有些狂乱而沙哑,手上青筋乍现。
他不敢想象,如果失去……
“啊——”
现场有人失声惊叫。
“陆小花,你是一名光荣的军人,现在我命令你,打开降落伞……”
话音刚落。
突然,天空里那个垂直坠落的人影,倏地绽放成了一朵洁白的伞花,慢慢的减了速。
吁!
地面上,响起一声长长的舒气声。
观察参谋大声汇报:“离地280米开伞!”
拍了拍胸口,连陆小花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儿呛着,好歹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下来,重新踩在地面的感觉,真好。
这是她的第一感觉。
真是劫后余生啊,可是,伞为啥打不开呢?
雷衍站在台上,穿着那身笔挺的军装,那眼神就直直落在那小女人的身上。
许多记忆在脑子里不停回放和重叠,他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一把将她紧搂在怀里,然后捧起她的脸来,贴上她的唇,像要吃掉她似的狠狠亲,使劲儿亲,没完没了的亲。
他的唇,有点儿冷,有点儿颤。
在现场无数观众的跟前接吻,陆小花脸上有些烫,怪不好意思的,但她还是回应着他,他不怕丢人,她怕啥?
没有人说话,只有深深的拥吻。
良久,紧张了半天才放下心来的军委副参谋长打着哈哈,笑着对雷衍说,“雷衍,你媳妇素质真不错!280米开伞真不容易……”
冷哼一声,雷衍谁的帐也不准备买,阴沉着脸低吼:,“后勤,仔细检查降落伞,必须揪出事故责任人!”
负责后勤的上尉参谋脑门儿突突地跳,“长,一应装备全都是仔细检查过的……是不是陆小花同志自己卡住了引导伞,或者缠住了伞绳……”
“操,我让查就查,谁他妈的责任,等着上军事法庭!”
第一次,雷衍在部队下属和同志们面前这么暴躁。
敬礼,参谋赶紧应声,“是!”
冷峻的面容紧绷着,雷衍三两下除去陆小花身上的跳伞装备,拉着她径直离开,剩下的人,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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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区心理评估室。
陆小花看着自己面前那长长的测试卷子脑袋都懵了,心理测试和异常心理预警——
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吓得半死,还被雷衍拉这儿来做题呢?
吃饱撑的么?
可是没法,作为一名军人,不仅体能要过关,心理素质也是很重要的一环,经过刚才的生死瞬间,任何一个正常人都有可能出现心里异常反应,有必要接受心里辅导。
可是,200多道题,这不是要命么?
陆小花45度仰望房间里的白炽灯,烦躁得不行。
但是雷衍在旁边虎视耽耽的瞧着,她不配合也不成。
算了,不就是打勾么?
打勾谁不会?
她低着头,当成吃火锅时选菜似的,对着测试卷子慢条斯理的勾着,样子看上去挺像那么回事的,当然,题目究竟是啥她也没整明白,勾的是啥更不明白,反正勾完了事,交差便完成任务。
吁——
终于勾完了,她抬起头来笑得跟朵花儿似的,“诺,好了……”
“好的,稍待!”
几个评估专家拿着测试卷钻一堆研究起来,按常规来讲,结论报告怎么着都不能跟照相似的立等可取,但是雷衍需要的急件,谁敢怠慢?
叽叽咕咕的讨论了半天,评估报告出来了。
可是,专家们一个个的眼睛闪烁,支支吾吾,都不敢正视儿打量黑着脸的长同志。
看这样子,雷衍暗暗攥拳,有点儿紧张。
“说!”
事以至此——
带头儿的心理评估组长尴尬地瞟了他一眼,将评估报告递了过去。
狐疑地接过,然后,雷衍脸色沉得没底了。
只见那一串长长的人格分析后面,有一个特别显目的红字标记,上面写着——处于长期性压抑状态。
性压抑?得不到满足?
我.操!
这不是变相的说他不行?
黑着脸,雷衍深吸了一口气,冷冷笑。行,等着,我让你好好释放!
这事儿整得,雷衍的脸面全都没了。
一双深邃的眸子里全是凌厉,阴沉着脸向陆小花走了过去,一把将她捞到怀里,“噔噔噔”地就大走往外走。
瞧见他那面色,陆小花心肝一颤。
不对啊……
哪个环节出错了?
她哪知道那纸上写了啥,把他气成这模样,脸黑得堪比包公了。
小脸上全是粉饰太平的假笑,她啜了口气,“雷衍,怎么了?”
被怒气憋得肝疼的男人这会哪里会搭理她?结实高大的身体渗着丝丝寒气,扎实地紧紧扣着她的腰,那手劲儿大得,像是恨不得勒死她。
门口停着镫亮的玄黑汽车。
雷衍火冲冲地将她甩在后座,然后自己坐了上去,毛蹭蹭地仰躺在后背椅上,沉声低喝,“开车!”
真生气了?为什么啊?
陆小花一直望着他,心里那点好奇的因子滋长着,到底啥玩意能让雷衍那脸化腐朽为神奇,一会阴一会阳的?
阴?阳,将两字儿一叠加,她恍然大悟。
这家伙该不会是那啥阴阳不协调吧?
使劲瞅他,她屁股往他那边移了过去。
“喂!”
紧阖着眼,雷衍啜了一口气,忍住想掐她脖子的冲动,小东西,回去再收拾你!
这男人——
陆小花嘴角一抽搐,整个人靠在椅背上放松的目不斜视,直望着前方不断延伸的道路,小手却在两人之间的座椅上慢慢摸索着,一点一点往他那边移动——
然后,状似无意地轻轻覆上他的大手……那手,竟随之一颤!
戏谑地睨着雷衍紧绷的黑脸,陆小花真想捶着腿大笑,但她特别想捉弄他,所以,小手一绕,与他十指紧紧相扣。
雷衍闭着眼,继续沉默着,不搭理她,脸上却镀着一层莫名的情绪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