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目光交织,谁也不甘示弱,最后,陆小花咬了咬嘴唇,直接走过去伸手拉开门就走了。
雷衍低声咒骂了一句,赶紧追了过去,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冷冷地问,“陆小花,你真想气死我是吧?”
一看他急了,陆小花倏地笑了,戏谑般说,“要真能气死你,我准干……”
雷衍咬着牙,双臂用力一环,就将这轴性的女人圈在自己的怀里,深呼吸几下,忍住想抽她的冲动,放软了声,“成吧,来日方长,你慢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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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帝宫的门,连天都配合心情的下雨了,深秋的季节夜风很冷,陆小花不由得瑟缩了一下身子。
见状,雷衍飞快地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她身上,一脸的关切,“小心凉着了——”
别说,这招言情剧用烂的招数,其实是最容易打动女人心的。
陆小花亦然,心里略略触动,但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出说口。
有什么回家再说吧,日子还不得过么?
司机放了假,所以喝了点小酒的雷衍这次是自己开车。
一路无言。
车子如一只利箭,在渝城市的绕城高速公路上疾驰着。
而车窗外,雨越下越大,直至倾盆而落。
雷衍这人一向自律,从来没有汹酒的纪律,可是今晚,不知道是心情太愉快,还是因为什么,确实多灌了几杯,有点儿火窜窜的。
燥热地解开衬衣领口,一本正经地开着车,可那眼神总是不由自主的去瞟旁边的女人。
没多一会儿,下了绕城高速,车子开始往军区方向行使,过了加油站路就开始窄了,离加油站大约200米处有一个极大的弯道,大弯道处又有一条小岔道……
这边儿他开着车刚一拐弯,就听见一阵大货车的轰鸣声从侧面的岔道上响起。
第一感觉,不好!
转眸一看,果真见到一辆大货疯了似的朝着车子冲了过来,他狂打方向盘冲往路边,好不容易避过了大货车,可惜车速太快,他一脚踩向刹车,随后惊了一下,刹车竟然失灵了……
操,被人动了手脚!
嘣嘣——
一声巨大的响声后,车子直接撞毁了路边的栏杆,往道边坠下。
电光火石头的刹那,雷衍来不及多想,本能的放掉方向盘迅速扑向陆小花,身手敏捷地将她的身体压在自己身下,双臂张开护住她的双臂……
“小花,脑袋缩我怀里!”
“小心!”
而后……
耳边天旋地转,一阵一阵的撞碰声,车身在失重后,不停地往下,在翻滚,在旋转。
命运的神奇之处,除了它的不可预知之外,还在于真的会有许多看似无意却还是无意的巧合。
实事证明,饭可以乱吃,话的确不能乱讲,陆小花无意中的一句玩笑哪料到会一语成谶,这真的让人不得不感叹,有多少事情,看似突然,其实却是冥冥中上天的安排。
膨膨的巨响中,车子还在不断的翻滚下坠,在地面上划拉出一道特别诡异而触目惊心的痕迹来。
车身与地面不断在亲密接触着,碰撞声,刺拉声,尖锐刺耳,声声不断地划破了黑夜的沉寂。
这个地方的公路边是一个相当长的斜坡,而坡下还有一道深深的沟壑,基本上来说,从这儿摔下去,车毁人不亡的可能性真的很小。
死,活,往往就在这一线间徘徊。
事实上,作为一个经过长期且残酷训练过来的特种兵王,单就雷衍自己一人而言,在危机来临那一刻他至少有一百种可以顺利逃生且毫无伤的办法,但是他却选择了最傻最笨的一种——
牺牲自己,保护他的女人。
而促使他做出这种决定的,并不是理智,更不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情深意重,仅仅只是潜意识,潜意识的觉得她比自己更贵重,潜意识的觉得她活着比自己活着更好。
雷衍曾经无数次在特种兵精英讲课中提到过这一点,当避无可避的危机时刻,作为一个职业特种军人是该舍弃自己还是保护战友?每一次,他都斩钉截铁的告诉他的兵,一个合格的特种兵,先得学会保护自己,才有资格保护别人……
可是,他这会所做的又算什么呢?
这个答案,也许连他自己也无法回答。
汽车是经过数次改良加工的特种兵多功能战车,用特殊材料合成的高科技产品,今天它再次成为了救命的大功臣,摔到这么高的沟壑里,它除了擦刮的痕迹和不断震动后车窗玻璃碎裂之外,其它的物件竟然完好无损。
等车子彻底停下来的时候,雷衍知道翻滚到了那个沟壑里,而此时,雨雾里的光线非常之暗,车窗外一片黑暗,视野里模糊不清,什么也看不清楚。
四周,一片漆黑。
紧紧抱着怀里的女人,他凌厉的冷眸里全是狠厉的幽光,这事来得太快太突然,但没担误他思考问题,车辆下坠的瞬间他的思绪已经九曲回环的想了个遍,这事也都想明白了。
很明显,不仅他自己幼稚,那个男人也同样幼稚,两个男人同时拿对方玩着幼稚的游戏。
他幼稚的要绑了他送给那个富婆,那个男人就幼稚的看准了自己对这个女人的保护心理来收拾他,报那一箭之仇。
好样的,够聪明!
他和毒蛇打过多年交道了,彼此太过知根知底,他要的是端掉整个na在中国的势力,而毒蛇要的是海下核潜艇基库位置和低潜飞行器技术资料等军内高端机密,彼此都不想对方死得太快,死得太舒服。
可是,偏偏都不甘心。
而今天这个幼稚游戏,他知道,还多了一个女人……
皱着眉头,他略略动了动身体,身上疼痛不堪,而臂弯里的女人那身体更是软绵绵的,半晌儿没动静。
‘咯噔’一声,有些慌。黑夜里,他看不清她的脸,只能凭借着手的触感去摸,摸到她长长的头,全散成了一团,摸到她带着凉意的脸,摸到她小巧的鼻尖。
一种不祥的预感让他脑子里瞬间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下一秒,这个女人就会从世界上消失一般——
很乱,很乱,从没有过的慌乱紧紧拽住了他的心脏。
冷静,一定要冷静!
他颤抖着手触碰着那纤细微凉的脖子,直到摸到跳动的动脉。
直到确认了生命体征还算稳定,雷衍终于卸甲了紧绷的神经,等反应过来自己再次幼稚的行为,觉得真他妈的傻。
可是他心里明白,陆小花,她不能有事,她绝对不能有事!
大手有些吃力的扬起,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向来沉稳的声音里充斥着说不出来的低哑,
“小花!小花!醒醒……”
这么一通折腾,脑子被摇得昏天黑地的陆小花听到他的声音,身体微微一动,几乎从鼻腔里轻“嗯”了一声,很显然,脑子完全没有回过神来……
不过,她这一声对雷衍来说无异于天籁之音,心里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下去,心里又酸楚又愧疚,不由得放柔了声音,“小花,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嗯。”
又是轻轻的一声“嗯”,完了之后,这女人没反应了。
雷衍紧紧握住拳头,他浑身又疼痛又僵硬,自恃那引以为傲的冷静也游走在崩溃的边缘。
赶紧掏出手机来准备叫救援,想了想刘一鸣是指不上了,于是就拨通了小武的电话,他们来得会比120快得多。
打完电话,他又开始叫怀里的女人,“小花,醒醒!”
还是不吭气,像个软绵绵的大娃娃似的,乖乖的躺那儿。
“小花!”他又提高了音量重复了解遍,没有查觉到自己那脸庞都已经开始扭曲了,眼睛里不由自主的弥漫出一层浓重的雾色,就连心脏都开始抽搐了,混合着身上的疼痛痉挛着。
喉咙里有什么东西在翻涌着,他嘴里尝到了一种咸甜的味道,但是他一点都不关心,更不知道那是他的血。
轻轻地拍她,打她,掐她,捏她,都没有反应,他长久的怔忡之后,几乎咬牙切齿的怒骂了出来,“陆小花!你再不醒,老子直接做死你!”
这一刻,他迷茫了。
兴许是失血过多,兴许是怀里的女人太过瘫软,以至于3天3夜不吃不睡也不会怎么样的雷衍忽然产生了幻觉。
有种怀里的女人再也不会醒过来的意识盘旋在他的意志顶峰。
抱着怀中无动于衷的娇软,那种将要失去的凉意从心底开始,渐渐的蔓延开来,遍布全身,全身都在痛——
这种感觉如此熟悉,他记得,那年他妈妈过世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痛。
痛彻心扉的痛。
那是一段埋藏在心里无法言说的悲伤,他也一直以为自己从此再无可能再次尝试这种痛苦。
没想到……
他哆嗦着手,又开始摇晃她,脑子里铺天盖地的全是他俩在这段甜蜜且争吵不段的日子里那些相处的画面。她开心的时候会摇着他的手臂说‘我爱你’,她耍脾气的时候像个狡猾的狐狸,她生气的时候嘴里能说出很多刻薄的话,没有人知道,他最喜欢她撒娇时的样子,那眼睛深处看似担然,其实却写满了小女儿的忐忑娇羞。
她经常是想跟他动手,可因为她总是打不过自己,为此,她总是咬牙切齿。
这时候想想,为什么非得对她那么严苛呢?希望她强,希望她更强,希望她有足够的能力站在自己身边,可是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切究竟是不是她要的。
没错,她说过,雷衍,这一切都是你强加给我的,我不稀罕,我从来都不稀罕……
为什么她就不稀罕呢?只要他愿意,有多少女人稀罕?他乐意宠着她,乐意对她好,她为什么就不稀罕呢?
我不稀罕——
那四个字,在那天次入耳就如同一根钉子沉重地钉在了他的心上,现在想来,原本他是那么在意这句话,那么的希望她稀罕。
醒过来吧!
醒过来就不训练了!醒过来都听你的!不逼你剪头,不逼你学译电,不逼你跑圈,你想干嘛就干嘛,想穿红的就穿红的,想穿绿的就穿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