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邑辰知道再逗她,她又该恼了,便拉着她在椅子上坐下,自己重新坐回到她的对面,雨澜也不再嚷着告辞的话了。
叶邑辰道:“过了重阳节,本王就要去西北平叛,这一去,如果顺利的话,至少也要三个月。你要好生保重自己的身子,千万不要生病了!若是碰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难题,便拿着我给你的腰牌去找十七弟或者清江郡主。”
雨澜道:“王爷放心吧,我知道怎么照顾自己的。”叶邑辰心道你知道什么?前朝斗争如火如荼,杨辅虽然暂时取得了上风,但是打蛇不死,后患无穷,万一陈嘉反扑,杨培实扛不住,搞不好全家都要受牵连。其实他知道许多内情,只是涉及到太多势力,太多贵人的秘密,他也不方便透露太多。
只能喟叹一声道:“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回去也告诉你爷爷一声,千万注意前朝的动静。”他与宫中的某位贵人早已结盟,说出这样的话,已经算是犯规了。
雨澜吃了一惊道:“王爷可有什么消息?”最近因为老太爷与陈嘉的政争,杨家上下不安,雨澜自然也不例外。
叶邑辰却不能再说了,只好道:“我言尽于此,你只需要和杨辅说了,他自然知道该如何去做。”
雨澜点了点头:“王爷此去西北,刀枪无眼,也要多加小心才是。”
叶邑辰哈哈大笑道:“多少大风大浪都过来了,一股小小的反贼又算得了什么。”
雨澜着急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王爷切莫轻敌大意!”在她那个时空里,大明朝不就是灭亡在流寇手里吗,打下北京城的可不是满洲女真,而是闯王李自成。李自成、张献忠哪一个不是响当当的人物。
王爷默默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八个字反复念了一遍,道:“这几个字倒是意味深长。难怪清江郡主也夸你学识渊博,这几句话便是一般的饱学宿儒也未必能够想得出来。”眼光之中已经是毫不掩饰的欣赏。
“咳!”雨澜好一阵尴尬:“王爷你谬赞了,我只不过随口一说,随口一说!”
叶邑辰微笑不语。两人又说了一阵子话,眼看着天都要黑了,这才放雨澜回去。雨澜本来想要去看看叶敏文,谁知她和王爷一聊起来就忘了时间。王爷也想留下她用晚膳的,可是雨澜死活不肯答应。叶邑辰只好作罢。
亲自送她到小院的门口,雨澜忍不住叮咛道:“西北苦寒之地,王爷千万保重身子!”
叶邑辰心里熨帖极了:“放心吧,我从小就在西北边关长大,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我还等着回来娶你过门呢,当然会善自珍重的。”
雨澜大为尴尬道:“人家可没有答应哦!”
叶邑辰脸上浮现起一个动人心魄的笑容道:“除了本王,你还能嫁给别人吗?”
“王爷您可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后边这半句终究没敢说出口来,雨澜不敢多留,匆匆溜了。
第二日是九九重阳,天清气朗,皇帝携一众嫔妃大臣,亲自到万岁山登高,以畅秋志。叶邑辰这个屈一指的亲王自然也在其列。繁琐的仪式之后,皇上在太和殿赐宴宗室和大臣,彰显君臣同乐,普天同庆。
这也是历年以来的旧例,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太和殿的大宴上,叶邑辰坐在第一席,如今他的地位越尊崇,位次仅在太子之下,就连赵王叶敏瑜和小王爷叶敏昭都在其下。
菜色还是往年的菜色,北京保卫战打完,大楚的国库几乎全空了,叶邑辰此去西北,连军费都没有着落,可是皇室的用度却没人敢往下减。
众人在皇上的带领下轮番祝酒,太子也在重阳之前被皇上放了出来,只是叶邑辰现皇上看向太子的目光之中不复往日的温情,满是冷淡之色。他心里明白,太子这个位子,恐怕是坐不长久了。
这时叶枫齐过来敬酒,叶邑辰起身和他碰杯,一不小心,怀里掉出一物。
“皇叔,这是什么?”席上的叶敏昭看见叶邑辰腰间掉下一个香囊,叶敏昭俯身捡了起来,一眼看见香囊上绣着的那个憨态可掬的小猪。他当然不会记错,这个香囊就是雨澜绣的,会在香囊上绣个小猪的,整个京师恐怕除了雨澜就不会有别人。叶敏昭脑子里顿时就是一阵轰鸣。
“这……这个……”怎么会在你这儿?
叶邑辰伸手一摸腰间,不由笑道:“是本王不小心将香囊掉了,昭儿,还了给我吧!”
叶敏昭紧紧攥着这个香囊,心思百转千回,脸色已经变得铁青。叶邑辰奇怪道:“怎么?昭儿喜欢这个香囊不成?”
叶敏昭抬起头来,压下翻涌的思绪。强作平静道:“正是,侄儿瞧着这上头的小猪十分有趣,叔王可肯割爱送给侄儿,侄儿在这里先谢谢你了!”
叶邑辰微微一笑道:“别的都可以给你,只不过这个香囊却是本王一位故友所赠,却是不能给你。若是你想要,我回去叫人照着这个图案做上十个八个送你!”
谁要别人做的啊!
慧妃见状忙道:“昭儿,还不快把香囊还给王爷!”
叶敏昭无奈,只得将那个香囊还给了叶邑辰,叶邑辰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若有所思的神色。他小心地接过香囊,仔细系在腰间,显得十分珍重的样子。
席间便有人笑道:“看王爷如此珍而重之,这个香囊,不知道是哪一位故人送给王爷的呢?”
又有人凑热闹道:“王爷所谓的故人,不会是红颜知己吧?”
“不知是谁家小姐能有这样的福气,能入得了王爷的法眼?”
叶邑辰神色平静地坐在那里,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并不出言反驳,来个默认。众人一时间纷纷打趣。连皇上也忍不住跟着说了几句。席间气氛一时融洽非常。
叶敏昭低着头,一声不吭,藏在底下的两只手握成拳头,指甲几乎嵌进了肉里,他却浑然不觉。他一双晶莹的眸子里,此刻尽是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