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西王山十分闷热,古老的森林好像有着沉重呼吸的老人,在苍白月色下吐出积攒腹中的浊气。
山路难行,不知穿过几道密林,一座荒凉的悬崖霍然出现在眼前。
闷热的密林却无法化解秦好心中的寒意,林翠萍的霜蝶灵钻进了他的体内,融入骨髓脏腑,和那只邪煞神争夺这他的身体,他的脏腑经络成了两种灵煞争斗的猎场。
他终于走不动了,拉着林翠萍倚在一棵古树上,秦好打着摆子,脸上寒气和黑气交替蔓延。
“你放心,我不会杀了你的!”他哆嗦着说道。
一直都很安静很配合的林翠萍此时却是忽然抿嘴一笑,先前那副惊惧紧张的神情一扫而空。
“那你就不怕我会杀了你吗?”她突然伸手抓住秦好按在她头顶的那只手,然后翻身一扭一推,乏力的秦好便软塌塌地坐在了地上。
“哼,姓秦的,你占我便宜是不是占得很爽,你真以为就凭你那点儿本事,能制得住我?一只奄奄一息的邪煞神,就算侵入我的身体,也未必能对我寒之体质有多少影响。”林翠萍居高临下地看着秦好,脸上满是戏谑的笑意。
秦好颓然抬头看了看她,“原来----原来你是装的-----”
“那你为何之前不反抗,还跟着我走了这么远!”
林翠萍那双冷漠如寒月般的双眸弯起,弯腰靠近他低声说道,“因为我也想离开那个村子!”
“哦?”秦好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为什么?你是村中长老的孙女,为什么要离开那里?”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林翠萍眼中浮现憎恨怨毒之色,手紧紧攥在一起,指甲刺破了掌心,“那个丧尽天良的老家伙,我十三岁的时候就被他-------你根本不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我做梦都想将他千刀万剐。”
“我看他也不像好人!我知道这个世界的人很坏,但像他这么坏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哼!”林翠萍冷哼了一声,“这里是大荒,自从天地间有了灵煞,有了御灵师之后,这个世界就失去了规矩,国不国,民不民,家不家,人不人-------这个世界上比林和还坏还无耻的大有人在!”
她蹲下身子,将自己的外衣解下披到秦好身上,看着他的脸声音温柔中带着残忍,说道,“被霜蝶侵蚀骨髓的滋味儿不好受吧!不过我要谢谢你让我终于摆脱了那些霜蝶!”
秦好颤抖着,脸上浮现一抹薄霜,问道,“此----话--怎讲?”
“你还真是一个好奇的家伙,告诉你也无妨!”林翠萍说道,“我那些霜蝶灵,你真以为是我所炼的尘灵吗?我是天下罕有的‘寒之功体’,而寒体属于阴性功体之下的一个分脉,阴性功体适合炼煞而非驱灵,霜蝶灵虽然也属寒性,但它却是灵而非煞,灵皆属阳,霜蝶属于‘寒阳’,它根本就无法发挥我的真正实力。”
“那些霜蝶灵,其实都是林和那条老狗用来监视我的,只要那些霜蝶灵还与我的灵识有关联,他就随时能找到我,就算我逃到天涯海角他也能将我抓回去!”说到这儿她不由得再次笑了起来,伸手轻轻抚摸着秦好冰冷的脸颊。
“所以说我就不得不感谢你了,不知道你身上有什么秘密,居然能吸引灵煞自行往你身上汇聚,若不是如此,我也极难摆脱那些霜蝶之灵。”
“这么说,我身上那只弱鸡邪煞神,还有之前你祖宗肚子里那些鬼火,都是被我引来的?”
林翠萍点点头,“有这个可能,据我所知,天下间能自行吸引煞灵附身的,只有一种功体!”她的眸子里面闪烁着异样的神采,既赞叹有惋惜,既兴奋又嫉妒,摸着秦好的手有些颤抖,好像在抚摸一只珍贵而易碎的瓷器。
“那就是阴属性极品功体之一,‘夺’,拥有这种功体之人,能夺取他人所炼之煞灵,一旦成长起来潜力无穷,御灵师八大家之一的姒家先祖,就是一名‘夺之功体’者!”
林翠萍露出惋惜之色,“可惜,这么极品的功体,却落在了你的身上,你这个明日之星,还未等绽放光芒,就要被人生生掐灭。”
“你要杀了我?”秦好难掩心中的澎湃,对于自己可能是极品功体的兴奋和好奇与可能即将死去的惋惜与恐惧同时浮现在他双眸之中。
林翠萍摇摇头,“我不会杀你,你体内有霜蝶灵,林和老狗会误以为我还在和你在一起,他会找到你然后杀死你,至于我,则会利用这个机会逃离西王山,凭我的寒之功体,就算去投靠八大家族也应有我一席之地,而你,罕有的夺之功体者,你就替我被那老狗杀了吧!”
说罢林翠萍探头在秦好额头上亲了一口,“要不是造化弄人,你这样的世所罕有的天才,着实是一个绝佳的伴侣配偶------”
说罢林翠萍再不迟疑,起身跑进莽莽密林中,眨眼间就消失在幽暗的森林里。
剩下秦好一个人靠着大树虚弱地坐着,他喘了会儿气,“夺?功体?呵呵------似乎我还是个天才?”
他将林翠萍留下的那件外衣紧了紧,扶着大树挣扎站起,抬头望了一眼朦胧月色下前方那座山崖。
“蝼蚁尚且偷生,既然我是个什么了不得的功体,那怎么着也得搏一搏,万一大难不死,说不定以后还有回去的机会------”他低声默念给自己打气。
山崖看着离得不远,他这一走就走了半个时辰,终于才来到悬崖的山脚,一路上他将林翠萍的衣服撕碎做成迷惑的假象,虽然知道这样骗不到西山村那些人,但聊胜于无,遇见的几只野狼也因为他身上的寒气太重而远远逃走。
山脚下有一座两丈来高的石碑,一条狭窄的石阶通向山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