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铳需要精打细磨,棉甲就不需要了,对于张铁匠这样的老师傅而言,制作一支火铳的时间足够打造几十件棉甲。
王腾松了口气,“今日鞑子吃了大亏,我觉得他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前些日子只顾着打磨火铳,却把这甲胄的事情忘了,如今事到临头却又来难为你,铁匠,你可要多多包涵呀”。
张铁匠龇牙一笑,“大人折煞我了,昔日在草原上若不是大人救了我,说不定我早已经死在了鞑子手中,又怎会有今日?如今匠工这活儿是我选的,能够为大家伙造几件保命的家伙,我便是累死也愿意”。
王腾笑道:“你可不能死,你若是死了,谁替我打造长弓、火铳?不是还有匠工营吗?你们辛苦一夜,能够打磨多少算多少,成不?”
匠工营中的匠工也不过十三人,若想大批量制甲,这远远不够。
想到这里,张铁匠吁了口气,嘴里道:“堡中有不少青壮,如果他们能够帮上一把,速度应该会快很多”。
“没问题,黄虎,你去传令,堡中乡民今夜尽归张铁匠管辖,如有不从者,尽逐出堡!”
“诺!”
既然要造棉甲,自然要有棉衣,黄虎、黄得功总共得了一百套甲胄,各自麾下还有不小的缺额,如今听说张铁匠也能打造棉甲,他们一声令下,乡勇们第一时间送来了一百套棉衣。
这一夜,对于匠工营而言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百里开外,同样不眠的还有蔚州通判魏源。
白日间,鞑子攻势猛烈,如果不是紧要关头魏源调来了商贾大户家的家丁、亲卫,这州城已经失守了,饶是如此,城中军械匮乏,只怕也坚持不到明天日落了。
蔚州知府白恩远称病不出,唯一能够分担压力的只剩下蔚州卫指挥同知朱继勋。
“朱大人,大同府的援军什么时候能到?”
朱继勋脸色极差,“大同府自顾不暇,只怕不会有援军了”。
唯一的希望破灭,魏源叹了口气,“我等朝廷命官死在这里也就罢了,可是城中的数万百姓该如何处置?鞑子凶狠,破城之后只怕他们有难了”。
朱继勋比魏源狠的多,他没有太多同情心,“魏大人何必忧心?只要我等尽心尽力,百姓是死是活又与我们有什么干系?屠城与否,这是他们的命!”
魏源不想再与朱继勋争吵,他眺望南方,喃喃自语:“却不知督师在豫州如何了,流寇是否清剿干净了,只要督师腾出手来,女真不足为患。”
朱继勋嗤之以鼻,“魏大人,这天下的流寇是剿不尽的”。
“这是为何?”
“如果没了流寇作乱,奸商如何哄抬米价,囤积居奇?”
魏源心中一动,“朱大人是意有所指吧”。
朱继勋自嘲一笑:“魏大人难道没听说吗?晋商手眼通天,谁的生意都做!说不定你我战死之后,女真人会将满城的百姓卖一个好价钱!”
已经到了这时候,能否活下来都是未知数,魏源也懒得遮掩情绪了,“晋商范永斗,国之大贼,只可惜不能手刃此贼,我心甚憾呀!”
“魏大人所言极是,若我此番不死,一定让范永斗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