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在太夫人这里用饭的时候,还见到定远侯府的几位孙小姐和孙少爷,因为他们年龄都不大,都不到七岁,倒是不用避讳。
陈雅琴只生了一个儿子,如今不过才五岁而已,叫不过定远侯世子还有两位庶女,虽然年纪小,看起来却都很乖。当然,还有定远侯其他几房的亲眷和孩子。
先定远侯有五个儿子,不过战死了两个,不过也都成家了,都留了后,因为太夫人还在,定远侯府尚未分家,五房都住在定远侯府。
虽然家族里也有矛盾,但却不像其他家族那么严重。那两房守寡的,都是不怎么惹事的,只守着自己的孩子过日子,如今,孩子也长大成人,马上就要成家了。另外两房的太太,虽然有些爱挑事,但是大是大非上倒是还立得住,又有太夫人震慑,定远侯夫人也不是吃素的,倒是没有掀起什么波浪来。
太夫人并未向她们隐瞒苏婉的身份,其实想要隐瞒也隐瞒不住,她们想要知道,自然会知道,只是叮嘱她们不要往外说。
定远侯太夫人都这么叮嘱了,她们自然都乖乖称是,无论心里对苏婉是何种相反,面上都是不错的。
苏婉也不指望她们都对自己态度有多好,只要她们不对自己心怀恶意,不故意针对自己就行。所幸,她们对苏婉都十分客气,虽然有些太过客气,显得有些疏离了,但总的来说,苏婉在定远侯府住得尚算愉快。
次日清早,陪太夫人一起用过早饭,陈雅琴就带着苏婉一起坐着马车出了门,一路来到正阳门外的廊坊四条。
马车一驶进闹市,便是一股人来人往的嘈杂声传来,各种声音不绝于耳。苏婉好奇地打开车窗一条缝,瞧了瞧,顿时那股熙熙攘攘的声音一下子大了无数倍,车水马龙,人流如织,周围各种店铺、酒楼林立,甚至还有各种布棚摊子,热闹非凡。
陈雅琴见到苏婉好奇地往外看,笑着说道:“妹妹是不是以前从未来过这里?”
苏婉点了点头,她来了之后,极少出门,要不是去郊外,甚至连内城都不会出,唯一一次霍渊想要陪她逛街,也被太夫人给阻止了。
“那今天就趁此机会好好逛逛,现在你已经出来了,也不打算回去了,用不着顾忌那老妖婆的想法,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有我为你撑腰呢!”陈雅琴毫不客气地给昌武侯太夫人按上了一个老妖婆的名头。她如今对王太夫人可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苏婉和马车里的两个丫头都笑了起来,就连青绫也抿了抿唇。
“谢谢姐姐。”笑过之后,苏婉说道。
马车很快就停了下来,陈雅琴对苏婉说道:“妹妹,已经到了,这里人多眼杂,戴上帷帽再下去。”
苏婉点了点头,接过青绫递过来的帷帽,戴了上去。
帷帽是一种高顶宽檐笠帽,在帽檐一周带着一层薄而透的面纱,但是比较短,只到脖颈间。
两人戴好之后,这才走了下去。
苏婉进去的时候,透过面纱打量了一下门面,靠街的门脸房有两层,门前高高的台阶,朱红色的门窗,门前两侧挂着红灯笼,此时,正值上午,并没有什么客人。
进了大堂,里面十分宽敞整洁,桌子摆放的也不紧密,毕竟,能吃得起药膳的也不是什么穷人。大堂里除了有一位掌柜,两个机灵的伙计外,还有一位年过半百的老大夫坐堂,墙上挂着各种药膳牌子以及功效等,除了可以听从老大夫的建议吃哪种药膳之外,还可以订做药膳。
二楼比一楼还要高档一些,虽然不是雅间,却也用屏风之类的东西隔开,墙上挂着字画,摆着各种盆栽,比一楼更加清净、风雅。
门脸房后面还有一个挺宽绰的院子,正房厢房都有,抄手游廊相接,都布置成了养生食坊的雅间,又比前面的门脸楼上了一个档次。
当从大堂进入后院,顿时就感到静谧起来,仿佛立即就将外面的闹市隔绝开来,顿时变得清幽无比。
院子里栽种着花草,还有两株枝繁叶茂的海棠树,可惜,此时的海棠树已经花落结果了,海棠树下还设了石桌石凳。除此之外,院子里还放着大水缸,里面浮着睡莲,这是防走水用的。
陈雅琴带着苏婉将整个店铺都看了一遍,看完之后,苏婉对陈雅琴越佩服,能在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就做到这种地步,实在是不容易。就说那些药膳师父,恐怕就不是那么好找的,苏婉提供的那些药膳方子,他们也得熟悉之后,这店铺才能开起来。
“妹妹放心,除了那位老大夫,这里的人都是我的人,十分信得过,就连那药膳师傅,也是我们自家的。在我们家还是卫国公府的时候,就在我们家了,已经好几代了,十分通药理,不说别的,那位为太夫人做药膳的人调理身体的人,就是他们的长辈。”陈雅琴怕苏婉不放心,为她解释道。
“姐姐是个能干人,肯定比我想得全面,何况姐姐一心为我,我若还怀疑姐姐,那我成什么人了?”苏婉说道。
“我就知道妹妹是个明白人!”陈艳琴也十分高兴,笑着说道,“我总算明白我为什么喜欢你了。你这么相信姐姐,姐姐也不会让你失望的。”
其实,陈雅琴得了方子之后,完全可以撇开苏婉自己做,若是再无耻些,说不定就据为己有了,苏婉肯定也没办法,两人并没有签订什么纸面上的合约,一切不过是口头承诺,这样其实很危险,但苏婉信任陈雅琴,她也没让苏婉失望。何况陈雅琴开药膳的目的,赚钱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为了帮助苏婉。
若是苏婉表现出了一点怀疑,陈雅琴虽然觉得合情合理,但恐怕也不会这么掏心掏肺地对她。
其实,对于苏婉来说,钱财不是最重要的,至少远远比不上跟车雅琴之间的友情重要。
就算陈雅琴欺骗了她,那她最多损失的也不过是一些药膳方子罢了,没什么可惜的,再想别的赚钱法子也是一样的。
两人去了雅间,陈雅琴然人上了药粥,让苏婉尝一尝,两人吃的是苹果粥,美容养颜,味道鲜美,苹果清香加上葡萄干的酸甜可口,成为很多闺阁小姐最喜爱的消夏甜品。因为不难做,吃过几次之后,很多人家都学会了,只是却如这养生食坊的粥做得好。现在,依旧有不少富贵人家的小姐或者夫人,差人来买苹果粥的。
这粥不算太贵,就连小富人家的女儿,咬咬牙也能吃得起。
毕竟,这时候苹果还不到成熟的季节,数量还比较少。
苏婉也觉得这粥是极好的,不愧专门做药膳做了几代的人,手艺非常人能及。
“妹妹,你难得出来一次,我先带你出去逛一逛。”用完粥之后,陈雅琴对苏婉说道。
苏婉自然愿意,两人戴了帷帽,去了前面大堂。
然而,刚到大堂,就听到吴掌柜正在跟人说话,语气很是无奈。
“两位公子,小姐,我们这里是食坊,不是医馆,要看病还是得去医馆,不远处不就是有一个同仁堂吗?那里就有坐堂大夫。”
来人是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男的二十上下,穿着宝蓝杭绸直裰,长相清秀,只是衣服依旧磨损的很厉害了,看起来有些寒酸。一身书生气,有些呆头呆脑的,看着倒像是个读书人。
女的不过十五六岁,穿着月白交领短袄,下面系一条元青半白的长裙子,头上戴着一朵绒花,还插着一支银簪,一只手上戴着一只鎏金镯子,容貌秀美,倒也有几分姿色。
两人的模样有三分相似,看起来倒向像是兄妹,后面还有一名十二三岁的丫鬟,黑黑瘦瘦的,低着头站在少女身后。
“掌柜的,你就通融一下吧!我们千里迢迢来到京城,走了几个月,好不容易来到这里,现在母亲病了,我知道你们这里有坐堂的大夫,你就让他为母亲诊治一番不行吗?”少女说道。
“哎呀,姑娘,老朽都说了好几遍了,我们这里是药膳食坊,不是什么医馆,你们要看病,就去同仁堂呀,那里的大夫不是更好?”吴掌柜不明白,她怎么就盯上这里了。
“可是,小女子听说,这同仁堂医药费极贵,而且人也多,我们根本排不上号。而你们这里的大夫医术也是很不错的,而且还是免费为人看诊,为什么我们就不行?”少女依旧不依不饶地说道,扭头又问向身边的人道:“大哥,你说是不是?”
那名书生模样的人,脸色微红,显得有些尴尬,但还是说道:“小妹,为兄这里还有些盘缠,给母亲看病应该是够了,我们还是不要打搅掌柜了。”
少女没想到书生竟然会这么说,不由有些很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哎呀,大哥,你怎么又说这种话。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钱都拿去给娘看病了,我们如何在京城生存?现在距离春闱还有十个月呢,你还要求学,衣食住行,笔墨纸砚,样样都要花钱,我们怎么撑得下来?”
听到这个书生要参加来年的春闱,身上肯定有举人功名。
书生脸色闪过一抹羞愧,但还是说道:“我可以卖画为生,要不然,我就去先去哪家当西席,一边教导学生,一边备考,两厢不耽误。”
“怎么不耽误?我和娘就盼着你能专心读书,来年金榜题名呢,你怎么能分心呢!”少女根本不同意,“何况,这里有免费看诊的大夫,我们为什么要花这个冤枉钱呢?”
听到少女这话,不但掌柜的被气笑了,陈雅琴也被气笑了,她走上前说道:“这位姑娘,我们这里是食坊,大夫为客人免费看诊,只是指点客人用什么药膳,不能用什么药膳,免得出了什么问题,这也是取谨慎小心之意。若是姑娘想要在这里用饭,我们当然欢迎,若不是,就请两位赶快离开,不要挡着我们做生意。”
“这位是?”少女看到陈雅琴和苏婉走过来,不由打量了一番,脸上露出惊讶之意。即便,两人都带着帷帽,但是,看她们的穿着,也知道她们不是普通人?
“这位是我们东家。”吴掌柜说道。
“原来是东家夫人。”少女惊讶了一下,随后对她福了福身道:“小女子见过夫人。”
“好说!”陈雅琴欠了欠身,也没有多做解释。
“夫人一看就是个好心人。不知夫人可否通融一下,家母重病,如今就在门外的骡车之上,只是让大夫为家母看看病而已,耽误不了多少时间的。”少女说道。
苏婉往外瞧了瞧,外面门口果然听着一辆骡车,还有一名十六、七岁的书童,看着马车,只是却将门口给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