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樟笑了笑,正色答:“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他们整个走的就是高端时尚风格,无论商场设计、品牌引进、人员素质、服务质量……几乎都已是国内顶尖。所以他们的商城,到哪个城市,就会成为地标性建筑,不是没有道理。你说要开一家新店,业绩超过同地段风臣的店?怎么开?别告诉我要砸钱,我爸可砸不过风臣,我们的500强排名被他们甩了50名。而且我们即使做,也达不到他们那样的整体运营水平。”
木寒夏点点头:“所以,这就是我们突破的方向。”
陆樟放下茶杯:“怎么突?”
木寒夏往椅子里一靠,双手抱胸,慢慢笑了:“对手的弱点,往往隐藏在他最大的优势中。什么都是最好的,高端的,商业化的,这是风臣的优势,却也是我们唯一可以突破的方向。我们要找到一条路,反其道而行之,起一场侧翼战,为方宜搏出一片新的市场。”
陆樟的心扑腾一跳。抬头看着她,一时没说话。
他现她跟他在商场上遇到过的任何女人,都不一样。有的女人在商场上能成功,是因为她是花瓶,长得漂亮,擅长交际,利用关系得到商业利益;有的女人是典型的女强人,完全没有半点女性的柔美,在陆樟看来简直丧失人性。可木寒夏行事坚定,但又不会采用太强势的手段逼人就范;她总是盈盈笑着,循循善诱,像狐狸那是肯定的。可真的说到正题时,她又十足十像个男人了。瞧这番话说的,侧翼战,搏出市场。
关键是,陆樟居然还被她说得心跳加速了。
他端起茶又喝了一大口,掩饰自己被挑起的战斗兴趣。可这女人这儿连茶居然都挺好的,味道淡淡的,还挺香。不像其他老总那里,总是极品银针极品龙井,又浓又苦。
他兀自沉默着,木寒夏讲完这番话,却也有点走神。
其实所谓的“反超风臣”、“寻找对手弱点”,只不过是针对陆樟的性子,故意激他的话。她的本意,始终是要对方宜的商场进行优化升级,探索出一种新的商业模式。你说会对风臣的业绩形成冲击吗?如果成功了,肯定会有。但这样的改革,其实并不是针对风臣起的攻击,而是方宜自我的提升和进步。
对于这次的商业行动,她本来是有把握的。风臣那边会不会做出一些针对性的竞争举措,肯定会有。但她觉得对方不会大动干戈。因为这是无法避免的良性竞争,不是恶性竞争。
她也从来没想过,林莫臣会知道这件事。常理来说,一个隐退的董事长,是不会知道庞大集团的具体某一块业务中,遇到的一个竞争问题的。
但现在,不同了。
她想起他昨晚沉默注视她的样子,还有他的车牌号……他必然能够洞悉她即将采取的商业举措。
那么,他会怎么做?
木寒夏现,这个疑问在她心中居然是无解的。既然无解,她收敛心神。她既然已经受陆董事长之托,有所承诺,就得言出必行。
那如果林莫臣主动出手阻挠呢?记忆中的他,向来是在商言商,在商场上从来铁石心肠、杀伐果断。
……
那就兵来将挡,战则战矣。
——
林莫臣突然现身北京,其实引起了风臣集团高层短暂的混乱。
因为过去几年,除了必须参加的例行会议,他只在集团业务遭遇巨大选择或者冲击时,才会出现。他人在华尔街,接触的是最新的商业资讯和思维模式。有他在关键时刻的决策与帮助,风臣集团这几年才能越走越好,甚至获得逆市增长。
所以他这次突然出现,大家都猜测——集团不会有什么特别重大的变革吧?
然而并没有。
孙志现在分管的是所有的房地产业务,这天一早,他听到下属上报的一个消息,略一思忖,决定去董事长办公室找林莫臣。
空置了很久的董事长办公室,今天打扫得干干净净,还有新鲜花草和茶叶的香味。林莫臣与周知溯,正坐在沙上聊天喝茶。
周知溯也不是外人,孙志走进去,关上门,笑了笑说:“林董,刚报上来个消息,其实也是个小事。听说方宜那边,最近会对商业地产模式进行升级改造。在他们……”他顿了顿:“新来的木寒夏副总和陆樟的带领下,去推进。”
林莫臣抬眸看了他一眼。
周知溯笑而不语。
孙志说:“下面的人担心他们会对业绩造成冲击,打算采取一些竞争措施来打压他们。”
“他们打压不了木寒夏。”林莫臣说,“她思维灵活,擅长独辟蹊径。这回如果要出手,她必然是避开风臣的优势和锋芒,寻找到一条新的、适合方宜的商业地产模式。即使是新的商业模式,会对风臣业绩造成一定的冲击,但也绝不会动摇我们的根本。不足为惧。我们作为市场领导者,总会有新的市场突围者出现。即使没有木寒夏,也会有别人。我们不可能一直占据最多的蛋糕,不分出去一些。这是良性竞争的市场规律,让你的人不必自乱阵脚。”
“好的。”孙志答,又问,“那随他们自己去?”
以为林莫臣肯定会说好,因为他既然说了,下面的人打压不了木寒夏,又是良性竞争,自然也不需要他们这个层面过问了。
结果林莫臣沉默了一会儿,说:“告诉下面的人,不要做任何抵抗。”
孙志和周知溯同时一怔,对视一眼。
“她回国的第一仗,为她让路,让她旗开得胜。风臣不做任何抵抗。”他的眼睛里竟有了一丝笑意,“我要有多犯蠢才会去抵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