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希正在做一个让他非常不爽的梦。
魔兽的嚎叫,恶魔的奸笑,亡灵的沉默,铁锈、硫磺和腐烂的气息萦绕在鼻腔中,让人作呕。各种颜色和气味鲜血流淌在大地上,但很快就被那些奇形怪状的树木吸收,那些嶙峋诡异的枝桠成长地更加茁壮,宛若怪物的触角。
黑色法袍和白色法袍的少女背靠背地战斗着,夕阳和樱红的法阵在她们的脚下汇集,宏大的魔力形成了如有实质的能量洪流,仿佛可以撕开天地,竟然让睡梦中的陆希也能够感受到无比真实的触感。
魔兽、恶魔、亡灵还是那些怪树,都在能量的爆中粉身碎骨,甚至连像样的攻击都做不到。
可是,当遇到更强悍的敌人时,这些宛若滔滔江水一般的魔力洪流很快便被引入了浩瀚的海洋一般,悄无声息地逐渐归于无形。无论是身着灰黑法袍的面具人,还是挂着兽牙项链的兽人,亦或是穿着普通衣服的“人类”中年人,甚至还有那个紫“少女”,都丝毫不为之所动。
“力量在随我们起舞,愿血月下的光辉为你咏唱。少女们哟……”紫头少女脚下踏着巨大的血红色魔法阵,皓腕伸向天空,魔力在她的头顶汇聚成六个颜色不一的能量球。
在最后一刻的时候,紫少女抬起了头,看着天空,血红色的瞳孔仿佛正和上帝视角般的陆希碰在了一起。随后,那女孩绽开了笑容,那是和她的外表完全不相符合的,妩媚的,残虐的,妖艳的但更多,却是凄美的笑容。即便是最为铁石心肠的人接触到那笑容,都会不由自主地酸楚痛心。
下一个瞬间,映入陆希眼帘中的,却是平淡无奇没有任何装饰木制的天花板,从木板中央垂下来的简陋的吊灯,随着周围微微的颤动而吱呀吱呀地晃动着,摇摇欲坠但就是不坠。
嗯,这个天花板,这个吊灯,还有这个房间,陆希都是认识的,但无论看了多少次他都想要说,真是个太没有品位了太不人性了。如果有那家旅馆敢用这种档次的房间招待客人,怕是一个月不到就会赔的连内裤都当掉。
可这也没办法。军舰上的房间你能要求它舒适到哪里去?哪怕是将军阁下,也就是莱因哈特本人的房间也是典型的傻大糙,比这好不到哪里去,内力简单的装饰和摆件也许是体贴的将军夫人摆进去的,却和整个房间的基调格格不入,更显得违和。
相比起来,陆希所在的这个房间虽说简陋和毫无格调,但至少不怎么违和,也就是床板太硬了,让他连续好几天都睡不好觉。
到底是那个说男人就一定要睡硬板床,否则以后肯定就会变成软骨头啥的。
睡觉不就是为了休息嘛,不是只有更好的休息才能有更好的战斗吗?哪怕不能有一具温香软玉做抱枕,下面垫一层棉絮就那么困难吗?
于是,在陆希好不容易习惯了**的床板,刚刚艰难地睡了一次安稳觉,就做了这么一个奇怪的梦。
陆希觉得这个梦境应该是非常清晰的,但是当他刚刚醒过来的时候,就又几乎忘掉了梦中所出现的人和事,只是感觉似乎有什么人正在打成一团,全连敌对双方是谁都记不起来了。唯一有点映像的,也只有那双血红色的眼睛和那个让人不由得无比怜惜的凄美笑容。
似乎所有的rpg和轻小说都有这么没创意的开端呢。托梦什么的,预知什么的……陆希只觉得自己的节操似乎又被一群草泥马碾压了,顿时抑郁地想要用头撞床板。他无奈地又躺下来了,只觉得头脑昏昏沉沉地很难受,却又怎么也睡不着,正处于那种最蛋疼的“很睏但就是睡不着”的忧郁情结中。
按照常识来说,法系实力者的梦境是非常重要的。因为感知超强,元素亲和力异于常人的魔法师是不会轻易做梦的,而一旦做梦,就一定代表着什么。
可关键的问题是,刚才的梦境已经完全忘记了,唯一能记住的也只有一双眼睛和一个笑容而已。况且,陆希的预言学也只学了一些低等的侦测魔法,连菜鸟都算不上,解梦这么高端的技能自然也是完全不懂的。
不过好在阿尔拉斯号还有预言学的高手……
第二天在餐厅吃早饭的时候,李斯特在听完了陆希的描述之后,顿时露出了非常惊讶的神情:“嗯,这倒是奇怪了。按理说,以我们魔法师的感知来说,做过的梦应该是非常清晰的,怎么会忘记呢?”
同坐一桌的赛希琉却不由得噗呲地一笑:“李斯特,你别看他是个绝对的天才,但很多时候常识反而还不如一个魔法学徒。本来应该是很清晰的梦境,但他也没有在乎又这么睡过去,然后糊里糊涂地就这么忘了。”
“到底是什么愿意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忘了就是忘了。”陆希倒是很不在意地耸了耸肩,随后朝路过的勤务兵招了招手,指了指已经空了的杯子:“加一杯咖啡,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