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中,柳婧又安静了好些天。
一直到那一天,她从一个浪荡子口中得到一个消息后,才下令侯叔等人对柳二动手。
正是夜静人深时。
吴郡在扬州各郡中,算不得繁华也算不得富有,这一到夜间,大多数街道更是黑漆漆的没有点上灯笼,更不会有人插上火把照明。
幸好今天晚上,明月高悬,银光四泄,大地一片银白。
因入夜不久,四下还不时传来阵阵笑闹和笙乐声。一队骑士哒哒哒地走在街道上时,那马蹄走动的声音,也给那笑闹声掩盖了。
就在这时,从一处黑暗的巷道中,闪过几个人影,伴随着那些人影的,还有人的口鼻被捂住时出的‘唔唔’声。
哗地一声,众骑士同时止步,他们齐刷刷地看向走在最前面的那个黑衣郎君。见他盯着那方向,一骑士压低声音说道:“郎君,今天真是运气,你说就近走走,居然也能钓到鱼儿?”
那黑衣郎君凝视前方,轻柔的命令道:“跟上去!”
“是。”
几人翻身下马,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柳婧正在租来的一个房间里等着,待听到侯叔的声音时,她迅速地走出来打开了房门。
一眼瞟到正被几人拖进来的柳二,柳婧的脸上露出一抹厌恶之色。
她的父亲有多重视这个人,从柳二这个名字上便可以看出,一个三餐难继的少年,父亲提拢他,请先生教他识字,手把手告他做生意,借钱给他成亲安顿双亲。结果他却是这样报答父亲的!
这人,还真是狼心狗肺!
当下,柳婧走到被绑住手脚,嘴也被堵着的柳二面前,朝着他的背便是重重一踢。
这一踢,把正四下扭动着的柳二弄得清醒过来,当下,柳二抬头看向柳婧。
对上柳婧那张脸,他先是一怔,转眼间,年方二十,脸皮白净的柳二双眼大亮。
看到他迫不及待要开口的样子,柳婧厌恶地说道:“拿下布条,让他说话。”
“是。”
侯叔上前,把柳二堵在嘴里的布条扯了下来。
嘴一得到自由,一直在楞楞地盯着柳婧的柳二,便哑声唤道:“小姑?柳,柳婧?”
柳婧现在这副男装模样,外人没有认得出的,倒没有想到,这个白眼狼却是一眼便把她认出了。
看着眼神中带着激动和难以言说的复杂的柳二,柳婧无法掩饰她的厌恶,她板着脸冷冷地说道:“柳二,你父亲是被你陷害入狱的?”
一句话问得柳二眼神一黯后,柳婧咬牙切齿地低喝道:“你说!我父亲到底哪点对你不住,你竟如此陷害于他!”
柳二直楞楞地看着柳婧,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呆呆地说道:“小姑,我一个月前去了阳河,可你们都不在了,我还问了好些人,可连赵宣也不知道你们的去向。真没有想到,你们居然早就来到了吴郡。”
赵宣?那个讹了她一千两黄金,还想买她的豪强赵宣,柳二也识得?
柳二似是没有感觉到柳婧的厌恶,他还在怔怔地看着柳婧。明明柳婧已涂黑了脸修饰了眉眼扮成男子,他却直觉得眼前的小姑,还是那个眼如清泉,在春风上读书的小少女。想六年前,柳府刚刚搬到阳河县不久,乞丐一般衣衫褴褛,缩手缩脚卑微的他,自一眼看到那个站在柳树下,眉目如画,明丽张扬的少女后,一颗心便再也无法自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