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来人穿了件袄红色的褙子,头上戴了朵黄橙橙的绢因为脸上还擦了些粉的缘故,显得那张嘴更加是有血盆大口的味道。
老来俏老来俏,老了俏起来也不该是这个模样啊!
阿秀抽了抽嘴角,挡在杏儿面前毫不客气地说:“这不是孙大娘吗,您可是稀客啊,不请自来,有点儿子意思?”
孙培婆娘见是阿秀忙往后退了两步,脸上有些怕。
那日孙家上门寻事儿,阿秀抄了柴刀往他们这方砍的事情她可没忘。关家有这么个还没嫁出去就泼辣的主,她哪敢上前惹?
杏儿探了探头,孙家妇人眼尖瞧见了她,顿时眼睛一亮,双手叉腰骂道:“钱罗氏,你也在这儿!”
“你叫谁呢!”阿秀十分不悦。
杏儿夫家姓钱,她娘也姓钱,“罗”则是杏儿娘家的姓氏。自从杏儿她丈夫死后便少有人这样称呼她了。官府鼓励寡妇再嫁,杏儿婆家和娘家也不忍心看她年纪轻轻就守一辈子的寡。
钱罗氏三个字,不仅是勾起了杏儿的伤心事儿,从孙家妇人嘴里说出来,却更像是在嘲讽她什么,认为她不该出现在这儿一样。
阿秀自然不高兴,又加上上次银环说开了,她心里属意杏儿做她的二嫂,孙家妇人是前面那个二嫂的娘,偏向哪边她自然有个论调。
然而孙家妇人却像是抓到啥把柄一样,叉着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正好关武急忙跑了过来,孙家妇人当即说道:“关老二,你是请老娘进去呢,还是让老娘在这儿把你的丑事儿给你抖出来?”
这孙家妇人说话声音贼大,新屋里边的人自然也听到了零星,纷纷出了屋来意味不明地看着堵在小坡上的孙家妇人。
孙家在荷花村也算是有头脸的人家,屋子是有瓦的,喂了牛不说,田地也比一般人家的翻几倍。孙家妇人娘家姓翟.一向是个泼辣货。
矛头对上关家老二,李家自然不好出面,刘氏把老少爷们儿都撵了进去,自己倒是倚在了门槛边儿,问李欣:“那婆娘谁啊?”
李欣动了动嘴,有些阴郁地回道:“二弟前头那媳妇儿,孙喜鹊她娘。”李欣忽然想起了那日关武拿钱袋子给关文的事儿——那钱是问孙家借的。
刘氏眉头一动,一下子站直了身子,摩拳擦掌,嘴里咬牙说:“这就是那孙家的泼货?说要跟老娘对一仗的那老虔婆?”
李欣一愣.猛然想起她刚成亲那会儿,那天回门却被孙家堵了,被翟氏作了伐子。回去跟她娘说,她娘还真要去找翟氏吵一架。
“娘……”
“老娘心痒痒,这泼货还送上门儿来了!”刘氏豪气地拍了下门板,“这不是那话,咋说的来着,穿破了鞋找不到,白得来......”
“娘,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李铭站到了李欣旁边,对她眨眨眼:“娘又要起幺蛾子了。”
“去!”
刘氏笑骂一句,李欣说道:“娘.还不知道她今儿来做什么,最好别阄将起来。”
刘氏哼了声,“她要是当场泼起来,你可别怪你娘我给她泼回去。”
这李欣倒是没意见。
那边关武听了翟氏的话浑身一僵,翟氏叉腰很是得意地站在当口,眼睛眯着,像是笃定了关武会息事宁人一般。
阿秀上前一步推攘她道:“大娘,莫不成你活腻歪了?我能抄柴刀砍人一次就能砍两次.不请自来你还有理了.见过人讨食吃,没见过像你这样赖皮脸的.你孙家饿着你了不成,没请你还巴巴赶上来要人一口吃的。警告你啊.脚甭踏上来,以免脏了我大哥大嫂家的地!”
刘氏“哎哟”欢呼一声,冲李欣挤眉弄眼:“你这小姑子嘴皮子不错啊!”
李欣没好气地推了她娘一把,到底还是走上前去,挂了笑问翟氏:“孙大娘怎么来了,要是贺喜,那多不好意思,要收您礼还没您一口饭吃的。”
顿了顿语气一下子转冷:“可要是来找茬的,您也不掂量一下,您就一个人,我这后边儿人可远远不止一个啊。”
翟氏尖着嗓子“哟哟哟”了一句,拍着胸口睨李欣:“我好怕啊,你家好多人啊,我怕得很啊!”
见她这无赖样李欣也懒得跟她多说,冷了脸子:“我家不欢迎你,孙大娘请便。”
“老娘用得着你欢迎?啊呸!”翟氏朝地吐了口痰,又指关武说:“关老二,你真要老娘在这儿把你的那点丑事给你说出来?”
关武额角都泛起青筋,狠狠吸了口气才对李欣说道:“大嫂,让她,进去......”
像是很难以开口,关武说得也咬牙切齿,无比愤怒,一点儿都不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