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跟弟妹说!”时玉梅提高了声音,冷冷道:“老爷,你清醒一点,这儿是时家,不是任家,你那些狐朋狗友——”
“放肆!”任志贤冷喝一声打断她,指着她喝道:“你这是在教训我吗?这就是你们时家的家教?身为妻子的,胆敢跟丈夫顶嘴!”
“你问我话,我回答,怎么就是顶嘴了?”时玉梅也气了。
“你自己看看你现在这样儿,这还不是什么才是!”任志贤忿忿一拍桌子,冷哼道:“别跟我扯那么多废话!说来说去不就是长着一对势利眼看不起我、嫌弃我穷吗?哼,等将来我达了,我倒要看看你们又是什么嘴脸!有几个臭钱了不起!舍不得银子我也不求你们!哼,我自己去买去!”
“老爷!”时玉梅气得道:“那些人哪一个当你是朋友了?若真当你是朋友能不知道你如今借住在我娘家吗?咱们家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若真是朋友还能惦记着你的年礼?”
任志贤一听她说出“借住”两个字更是大大刺伤了自尊,令他生出一种“寄人篱下”的自卑感来,恨不得指着时玉梅的鼻子理直气壮的大骂回去!可惜他再有硬气、骨气也没有用,因为他的的确确是“借住”在人家家里!
正因如此,任志贤更加觉得恼羞成怒。他忍了又忍将那话自动忽略不计,哼道:“你懂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我的朋友惦记我的年礼了?朋友之间理应礼尚往来你懂不懂?咱们送了那是咱们的心意,不是别人惦记不惦记!这是朋友的交情!你们家什么意思?恨不得我孤家寡人一个、什么朋友也没有了才好是不是?”
只有在那些“朋友”面前,听着他们的奉承巴结、各种吹捧殷勤,任志贤才觉得自己是个男人,才勉强找回一点男人的自尊,他怎么可以轻易的失去他们?越是落魄的时候——当然他是不会承认自己现在落魄的,越要做出个派头,让他们时时刻刻念着他的好!
如果他知道人家之所以奉承巴结他,看的不过是他人傻好骗、看的是时家的钱财,不知他会气成什么样!
“你才什么意思!”时玉梅也窝火了,冷笑道:“别动不动指责我们家人,我们家人哪一点对不起你?你吃的穿的用的住的、包括你现在读着的圣贤书、一旁伺候的小妾,哪一样不是我们家给的?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你倒越摆谱了!我告诉你,你既然这么有本事,你的朋友你自己招呼去,凭什么让我弟弟出头?你当我弟弟是帮你跑腿打杂的吗!”
时玉梅说毕恨恨瞪了他一眼,痛快的大口呼着气,心底的郁气一扫而空,真是觉得畅快极了!
她知道自己的丈夫自尊心强、为人自傲,自打回到娘家以来,她生怕伤了他的自尊,无时无刻不小心翼翼的顺着他、哄着他。他在她面前左一句右一句牢骚抱怨她的家人她忍了,他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她也尽量的替他办到了!可是,她现在才现,根本没用!他根本不能体贴她的心意,反而越来越尖锐刻薄、越来越摆谱!她夹在中间有多为难他究竟有没有想过?就算他不为她着想,她是他的妻,也不敢有怨言,可是她的母亲和二弟何其无辜,凭什么要受他没来由的言三语四!
“你、你!反了反了!”任志贤吃惊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指着时玉梅颤抖着手指半响说不出话来。
“你们家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呀?什么玩意!”任志贤冷笑。
“是没什么了不起!”时玉梅亦冷笑道:“可你还不是在用?”
“你!”时玉梅这句话如同一根最锋利的针狠狠的扎在任志贤的心窝上,扎得他痛得心尖缩成一团!脑子里来来回回只有两个字:“反了!反了!”
“老爷、夫人!有什么话好好说嘛,快别吵了!大过年的多不吉利呀!”翠宝仗着受任志贤宠,见他被时玉梅挤兑得下不来台,便忙上前拉住他柔声相劝打岔过去。
“哼!”任志贤冷哼一声,终于有个台阶下,拂袖丢下一句“我懒得跟你说!”拉着翠宝气冲冲的去书房了。
时玉梅的脸色沉冷得可怕,恨恨的瞪着他们的背影,一言不。
“夫人,您消消气!”翠珠使个眼色屏退小丫头们,斟了盏热茶奉给时玉梅。
“翠珠,”时玉梅眼中不觉滴下泪来,望着翠珠道:“自小你就跟我最好,咱们两个最贴心!你曾经求我恩典不做通房妾室,我也答应过你。可是终究我没有做到!翠珠,我对不起你呀!”
时玉梅忍不住垂泪呜咽起来。
“夫人!”翠珠脸色一阵惨白,眸底划过难以言喻的伤痛,泪水毫无征兆的立刻就涌了上来。她忙飞快眨了眨眼睛化去眼底的泪水,陪笑道:“夫人您说什么呀!都过去了!再说了,夫人您对奴婢这么好,奴婢能一生一世在您身边伺候您,不跟您分开,这也是一种福气呀!”
“是我误了你,真的是我误了你!”时玉梅听她这么说更加心痛难当,拭泪道:“当初,我就不该心软!我——”
“夫人,别说了!”翠珠轻轻摇了摇头,眸底泪光隐隐。
时玉梅长叹一声,握着翠珠微凉的手说道:“等过了年,我就跟老爷说,抬你做正经的二房姨娘!这样——”
“夫人!”翠珠脸色大变,双膝一软跪在她面前,“夫人,不要!求求您,奴婢不要!”